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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似乎一直都没有满足,从没找到能让我比她更痛苦的方法。
她在吸烟,我闻到烟味。
我终于走到她的床边,坐下来,叫她:&ldo;海路。&rdo;
她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吸着烟,末了,她说:&ldo;你知道吗,石毅昨天晚上来找过我了。&rdo;
我一愣,我并不知道。
&ldo;他问我,有什么打算。&rdo;
我说:&ldo;他没有和我说,今天他给我打过电话,我以为他刚刚到。&rdo;
&ldo;石峻,你有什么打算?&rdo;她问我。
我说:&ldo;海路,只要你还愿意,我们可以马上结婚,你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会负责。&rdo;
她&ldo;嘻嘻嘻&rdo;地笑起来,说:&ldo;石峻,你真有趣,你明明知道我们不可能结婚,还要说这种话来哄我开心。&rdo;
我不语,我知道事实几乎就是如此。
我和海路,当然可以结婚,但是,我们永远都生不出健康的小孩,不仅有溶血症的威胁,还有我眼疾的遗传。
我是个瞎子,从小就看不见,在很小的时候,我还不懂,以为人人都是和我一样的。母亲去世以后,我突然地懂事,这时我才了解到,原来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那是个看得见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人面不需要使用棍子就可以自如行走,什么台阶、障碍,统统都不是问题,不需要摸索,不需要仔细聆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就能去所有想去的地方;在那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颜色,颜色分冷暖,并且有不同的意义,整个世界都是五彩缤纷的;在那个世界,有各种各样视觉的体验,阅读、绘画、影视、摄影,或者是各地绝美的自然、人文风景,每个人都可以用眼睛去欣赏,去体验;可是,那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只能存在于我的想象中,穷我一生,也无法企及。
我的世界,永远只是混沌一片。
我怨过老天,我以为这只是老天偶然犯下的一个错误。虽然我将终生生活在黑暗中,但将来,我的孩子,一定会拥有光明的生活。
没想到,这份诅咒,会一直延续到我孩子的身上。
自从知道海路腹中的孩子先天性视神经缺陷时,我就知道,应该要结束他的生命。
等到他出生,像我一样,一辈子面对这个浓墨覆盖的世界,他会有多恨我!!
我就曾想过,我在母亲腹中时,他们怎么就没检查出我是个有残缺的小孩呢?
如果父亲那时候知道了,势必也会结束我的生命吧。
那样该多好啊,现在,我就不用那么艰难地活着了。
我对海路说:&ldo;海路,我尊重你的决定,你要我留,我就留下,哪天你要我走,我就离开。&rdo;
海路突然扑了过来,她扑到我身上,紧紧地抱着我,她哑着嗓子喊:&ldo;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石峻!!石峻!!我那么爱你!!你不许离开我!!不许!!&rdo;
我拍着她的背,哄着她,我知道,现在一切都只能顺着她。
那个受过高等教育,懂礼仪讲礼貌的大家闺秀邱海路,早已经消失不见,现在,如果不顺着她,她就会歇斯底里地发起疯来,伤害身边的人,也伤害她自己。
突然,海路不动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很怪异,很恐怖。她一边笑,一边说:&ldo;石峻,你手上的是什么!我不是说过你不准再戴这串破石头的吗!!你不听我的话是不是!!是不是!!&rdo;
我一听,就知道完了。我左手腕上的这串红玛瑙手链,海路是不许我戴的,今天早上起床时,我心里空落落的,鬼使神差地就戴了起来,结果,就忘记除下了。
海路的手已经伸到了我的手腕上,她很大力地拉扯这串手链。
小小的石头和细绳根本经不得这样的拉扯,一瞬间就断了。我感觉到手腕上的冰凉,一颗颗地离我而去,一下子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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