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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思亲,而今正向故园戾止。此子心性已定,不能迷于名利,可复仙班。若七窍是时官位复升,为酒色利名迷却心窍,道念一丝无有。兼之灵宅子与尔师尊议道为仇,常思报复,遣赤鲤统率虾妖、老蛟、毒龙等入七窍衙中,代决案情,人民咸称为活佛重出。政声上达,官擢郡守,阻道之根已树稳固,三缄终必为彼罗织不堪。”复礼子曰:“灵宅师叔念绝阻道,何以若此其深?”凌虚曰:“彼前约集群仙,斥尔师尊怠慢阐道,欲将三缄收却,遣彼弟子肩此大任。奈群仙不从,故含恨若斯。尔速归告尔师,可集诸真与灵宅子面面道理,诸真自然斥彼收回四妖,以免阻道之厉。”复礼子曰:“如是,弟子归得洞府,告于吾师。如约诸真,师叔当出正论。”凌虚曰:“这是自然。”复礼子辞了凌虚,飞上云车,缓缓回洞。刚至空际,前面云霞遥映,相逼而来。复礼子不知何仙至此,伫立望之。云头将近,极目细视,乃灵宅子也,笑谓复礼子曰:“尔向何去?”复礼子曰:“吾奉师命,查三缄、七窍道心何如耳。”灵宅子曰:“尔在太仓洞中曾会凌虚否?”复礼子曰:“已遇之矣。”灵宅子曰:“彼所言者何?”复礼子曰:“凌虚师叔卫道心切,言三缄仙班可复,以其勤于习道,心性坚固也。”灵宅子曰:“彼言七窍又何如耶?”复礼子曰:“彼言七窍迷于酒色名利,终必坠入饿鬼道中。”灵宅子曰:“可言吾不服乎?”复礼子曰:“未也。”灵宅子曰:“尔师叔凌虚,常谓阻道之权操于吾手,是视吾不啻草芥也。尔可随吾入洞,吾细为尔告,其实阻道者别有人焉。”复礼子曰:“弟子师命在身,回复甚急,不暇堂登师叔一聆训诲之词。”灵宅子曰:“耽误片时,复命亦未为晚。”复礼子为彼腰遮,无可如何,只得随之而去。及至,灵宅子设筵以待。闲谈数语,复礼子告辞欲行。灵宅子曰:“勿忙,师尚有言。”遂入后洞,取出捆仙绳索,将复礼子束于洞中,恐其归见紫霞,刁弄是非也。
复礼子被束三四日,不能脱身。紫霞默会知之,当登聚仙台,高竖聚仙旗,鸣钟三下,诸真陆续而至,列坐台前。群仙请曰:“紫霞真人招集吾等,何所见教?”紫霞曰:“吾任阐道于道祖,皆属群仙心愿,胡灵宅子与吾作梗,累欲阻滞耶?
其事已过者,吾不记怀。昨命复礼子临尘查访三缄、七窍,不知何故,彼又将吾弟子束于后洞。“碧虚闻之,厉声言曰:”灵宅行为如此,显背道祖矣,应兴问罪之师。“紫霞曰:”吾之约集诸真者,正欲同至彼处,一询其由耳。“云衣子曰:”此理不可究也。“即各驾云车,接连而至灵宅子之洞。灵宅子一一迎入,坐已询曰:”诸真驾至,有何议论?“紫霞曰:”吾与尔皆为道祖门人,群仙所奏阐道一举,吾非好担厥任也,聚仙台前彼此商议,同奏道祖,推任于吾,吾不能辞,始遣虚无子人世。首次尔议吾怠道不阐,吾即欲复是命,将此大任推之于尔。殊群仙俱不可之。尔当与吾携手云端,去面道君,又为诸真解释。
自是吾以阐道为念,并未仇记于尔,尔何遣得四妖暗入南龙,为异日阻道计。吾命复礼子访实三缄道造几何,七窍道心而今奚若,尔复将彼幽禁洞中,不识尔究存何意?古云:‘仙神气度,休休有容。’尔之所行,以仇为念,虽名居仙品,实与凡情何异乎?“灵宅子曰:”尔以阐道事为可无可有,吾心不服,故有此举耳。“凌虚曰:”灵宅真人可将复礼子放出,四妖收转,仍然和气一团,同以阐道为心,庶不负道祖慈悲之意。“灵宅子曰:”尔休饶舌,尔于太仓洞与复礼子所寄何信,推其意,无非欲吾道弟道兄不相和睦也。如言四妖入南龙一事,皆彼仇结海战,各思报复,何涉乎吾?若复礼子素无师叔情,恃紫霞道法高妙;其为吾所幽禁者,特以警彼将来。欲吾释之,须对群真责斥一番,方泄吾恨。“紫霞曰:”闻尔言词,概属支吾可鄙。“灵宅子怒气勃勃,手执如意板,直击紫霞。紫霞以掀天如意迎之。二真大战云头,各显道法。灵宅子向着北面吹气一口,四方俱成湖海,其中水怪持剑执戟,共斗紫霞。碧虚曰:”灵宅反矣,紫霞兄可立东角,待吾斗之。“紫霞退,碧虚足向南踏,口吹一气,遍地猛火,围烧灵宅。灵宅不徐不疾,将聚火宝瓶抛走,猛火尽入其中。云衣曰:”碧虚兄可立西角,待吾上前。“言已,足踏东隅,气吹青紫,化为千万木怪,方欲围绕灵宅,倏然霹雳一声,空中坠一泰山,向灵宅头上压来。灵宅化作白气一条,竟望东海而坠。
紫霞不知何仙道法如此厉害,试将云车驱至上层观之,乃古仙绿鸭也。尚未交言,腾空竟去。紫霞谓碧虚诸真曰:“灵宅子逃向东海,吾等忙入洞内,将复礼子释之。”诸真如命,释却复礼子后,齐驾云车向东海驰追。看看逼近,凌虚抛一拴心密练,将已圈着灵宅子之首,复化白气而遁。紫霞诸真随气追逐,竟到海屿。灵宅子无处可隐,东张西望,望见屿上大松树下,有三仙在彼布局舒枰,急急趋近身旁,隐于其后。三仙不以为意,见如未见焉。及诸真追至,三仙乃停弈而询曰:“诸真相争何事,追逐何人?”紫霞见是五老之三,乃俯伏在地,将道祖推彼阐道以及灵宅阻道事详细言之。三仙曰:“同是仙真,有道同阐,何必嫉妒。尔等毋相争斗,随吾往见道祖,分剖明白,同阐大道可也。”诸真应诺,遂偕三仙驾动云车,望道祖宫中而去。
片时之际,已至宫外,牧牛童儿见三老偕来,禀奏道祖。
道祖迎入,拱手询曰:“三老辱临吾宫,有何议论?”三老曰:“吾等游至海屿,布局消闲,忽来道祖门人,隐于身后,俄而群真毕集,势欲纷争。问厥情由,乃为灵宅仙子阻道一事。吾嘱以勿伤和气,尽叫来宫,冀道祖与之分明,以免为道而起争端。”言罢辞出。
道祖送出宫后,回至八卦台,招集诸门人听候示谕。一时诸真等鸳班鹭序,左右排列。鸣钟三匝,道祖升座。诸真朝参毕,侍立台前。道祖曰:“天地之大,非道不能治之。道在人伦,则曰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道在治国,则曰礼教信义;道在儒门,则曰诚意正心;道在释门,则曰明心见性;至于吾门大道,则曰修真养性。修真者,修我真实之理,然非徒提神聚气,固精采药,以炼胎婴之谓也。下手功夫,要必先尽五伦,还其固有,五伦克尽,内功无歉,后进以凝神聚气之道,而真始修焉。他如养性一则,须将满腔火性化为乌有。火性除矣,乃能还得太和之气。既得太和之气,度量阔大,万事万物包涵其中,但见非礼犯之即不较,横逆加之而自反。功夫至此,洒洒洋洋,无己无人,无古无今,方是仙真气度。尔灵宅子之嫉妒在抱,是有己而兼有人也。以有己之心,故欲其身高置于众人之上,若见人之高过乎己者,以甚恨之,必思坏其人,并坏其人之所为而念始遂。如吾之议紫霞而任肩阐道也,紫霞累辞累让,不自夸其能胜,又兼群真彼此交推,而后担兹巨任,夫岂好居人上哉!况阐道一事,原不易易,倘遣弟子临凡,坠落仙根,于己反有不便。紫霞自任此道,劳心焦思,五日安闲,尔何视为市誉沽名而欲夺之也?吾闻三老言,欲将尔躯贬入红尘锻炼,转念尔造道辛苦,五劫成真,反诸衷怀,又有不忍。但尔存心阻道,不惟不畏天律,亦且大背为师。以言教之,恐尔以为虚谈,今对群真责以打仙棍八十,去尔一百八十年道行,俾尔在洞苦苦修炼,以免为阻道之人。”言此,用手一指,灵宅子倒于台下,飞天神将手执打仙棍,将欲责之,群仙跪恳恩施,保其后不再犯。道祖曰:“念尔等跪保,他日再犯,决不彼饶。”遂将灵宅子释放而嘱之曰:“三缄沿途阐道,凡大小变难,尔力救之。若有疏虞,八卦台前治罪不校如彼三缄之道阐明天下,吾不尔负,自然另外加功。尔其钦哉,毋违是命。”紫霞奏曰:“七窍系弟子门徒,灵宅遣妖入彀,迷弄已久,祈道祖斥彼将妖收转,以还七窍本真。”道祖曰:“是乃天地自然之道也。三缄无此磨折,难成不朽之躯。七窍不迷至百万丈之深,弗能回首。尔毋多虑,俟三缄道果将成,吾遣童儿往收四妖,犹反掌耳。”紫霞领教而起。道祖俯向尘寰,顾盼良久而谓诸真曰:“世人不孝不悌,奸诈邪淫者众,造成重重黑气,凝结半天,劫运之遭恐不久矣。这等人儿不充劫数,留来做啥。尔等寄语三缄师弟,多多化世,即是彼功外之功。”言毕,钟声响亮,退入宫中。灵宅子俯首无言,于群真欲散时,怒气不辞而去。碧虚真人曰:“灵宅子真凡心未退者也,终必为尘世害。”凌虚曰:“灵宅子以一介凡夫,慕道而成,胡不自量,总于阐道之举不服乃心。论紫霞乃仙根仙体,道法高彼百倍,彼与紫霞前世究何冤结,既受道祖责斥,而犹怒气不息如撕酰俊比赫嬖唬骸拔岬然夯菏又?!毖砸迅魃1?
紫霞归洞,复礼子、正心子、诚意子、虚灵子、灵昧子迎入问曰:“师与灵宅子面奏道祖,若何吩咐?”紫霞曰:“道祖分阐道之任与灵宅子,凡三缄得遇患难,饬彼一同救援。”复礼子曰:“灵宅子恨三缄甚矣,如有变故,彼恐诛之不得,安欲生之。”紫霞曰:“道祖命彼如是,看彼立念究竟如何。”复礼子曰:“灵宅遣妖入彀,以迷七窍,师未禀之道祖耶?”紫霞曰:“吾禀道祖,道祖云:‘此系天地自然气数,不可强焉。’”复礼子曰:“七窍得此四妖,愈迷愈深,真心日丧,如何能掉面目而不失仙种乎?”紫霞曰:“凡世之丧身丧家者,皆气字所误,仙子亦然。虚心子以一气而坠深坑,几天回首之路。灵宅子以一气而阻大道,终必坠落道根。气之误人,甚矣哉!”可知气不可不养。灵昧子曰:“师言气最误人,胡吾门中又讲炼气一理?”紫霞曰:“道门之炼气者,炼于内,非发于外也。
气不炼则腹内空虚,日思饮食,若无饮食以养躯壳,不能保躯壳以长存。如能炼而聚之,则饮食不思,兼之子精一固,神必发旺,可以长存于世矣。辟谷之法,即在乎此,此惟有恒者能之。“言尚未竟,复礼子禀曰:”三缄而今自南岳归里,未识何故?“紫霞默会半晌,曰:”彼怀父母之恩,因起省墓之念,亦学道者份内事耳。“复礼子曰:”三缄此次出游,不知又向何地。“紫霞曰:”东南已遍,必从西北去矣。“复礼子曰:”西北地界可有妖魔相扰乎?“紫霞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焉无妖魔以试之。“复礼子曰:”如有妖缠,将何以遣?“紫霞曰:”自道祖分功后,群真见彼患难,谁不欲救以立其功,汝何区区此以为虑?“诸子同声曰:”道主隆恩,不可及也。“师徒言罢,退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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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遇谷神恨殄天物 逢社令恶坏人心
三缄师弟自离老母村庄,望故里进发,晓行夜宿,已十余日矣。一日行至老莱观,三缄爱是观前溪一带,观后青松翠柏,密布浓荫,因谓孤疑曰:“师弟奔走长途,劳顿已极,且暂息此观,消闲三五日,然后归里未迟。”狐疑曰:“师不言,弟子久欲息肩矣。”紫光曰:“吾师素好早行,吾身倦甚,如在此观息足,吾必睡过尽情。”三缄曰:“汝于道旨尚未有得,如其得之,不恋睡魔矣。”师徒且行且语,已入观中。内仅一僧,颓然已老,破灶缺釜,贫困堪怜。三缄见而询曰:“老衲年寿几何?”老僧笑而不答。三缄曰:“观老衲之容貌须眉,恐逾杖国期矣。”老僧摇首曰:“不止。”三缄曰:“汝寿其期颐乎?”老僧笑曰:“虚过期颐五载耳。”三缄曰:“如此大寿,尚康强若是,冈陵之颂可咏及之。”老僧曰:“贫促似丐,寿高何庸。”三缄曰:“不得其富,必得其寿,寿得而何幸如之。”老僧曰:“吾居是观,虽极困穷,目睹远近山邻,至富者转为贫促,至贵者转为愚贱。因思前哲有言:‘富贵两途,无异花开花谢。’吾观于是而犹以为久耳,吾常拟失富贵如灼纸然。吾虽至贫,富贵者其人几易,而体尚强健,又暗暗为之自喜焉。”三缄曰:“天下之最难得者惟寿,不识老衲何修至此?”老僧曰:“吾身岁岁康强无恙,溯厥由来,吾似有以识之,而究不知是此否也。”三缄曰:“如何?”老僧曰:“吾自七龄怙恃俱失,依归无所,吾舅尚是观僧哀之,观僧亦伤吾孤而收为徒。迄今九十八载,不起丝毫淫念,真精未尝一泄,饮食未尝过饱,性气未尝滥发,红尘看破而百忧俱忘,世故深知而一毫无扰,恬恬淡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见吾寿而惊以为奇,吾不自知有寿而忘乎其老。寿算之大,殆以是欤!”三缄顾谓孤疑、紫光曰:“老衲可谓不知元道而深入元道者也。
吾等习道,尚其以彼为法焉。“老僧曰:”道长其道中人乎?“三缄曰:”浅浅学习,其功犹未如老衲耳。“老僧曰:”敝观贫甚,椟无余粟,尔师徒可入市中,饮食较为便易。“三缄曰:”是方应有粟之可易者。“老僧曰:”有。“三缄曰:”如此不必入市矣。“遂取银数两,命及紫光,与同老僧易粟富宅。
师徒自此安于是观焉。
三缄居是观内,闲暇无事,独于观前观后,或临流玩赏,以养活泼之机;或登岭旷观,以长镇静之志。时当夏日,溪外垂杨数百树,莺梭巧织,燕语和鸣。三缄不忍遽归,坐于枝下,一时诗思触动,不禁冲口而咏曰:“垂杨覆处水交流,不息真机妙道投;可惜莺梭时扰攘,舍人心性引无休。”吟甫毕,忽听一声咳嗽,响澈溪中。三缄昂首望去,上流溪岸来一上古衣冠,古貌古须,气象岸岸,竟至垂杨树下。三缄异,起而揖之。
此老亦揖,揖已,询曰:“道士奚自?”三缄曰:“云游之人,何有定处。”古老曰:“吾观尔形像,已有道意数分,可至吾家相谈一二道旨。”三缄喜曰:“老丈深于大道者乎?吾当以几席奉之。”古老曰:“大道吾虽不悉,亦略知入门之由。”三缄曰:“老丈何容太谦。”古老曰:“吾非谦也,是实言耳。”三缄又曰:“吾观老丈器宇不凡,举止大方,其殆文人学士欤?”古老曰:“吾非学士文人,乃村郭老农,何足挂齿。”三缄曰:“老丈府第在于何处?”古老以手向上流而指曰:“由溪登岭,即是吾家。”三缄曰:“果尔窃欲登堂,以领高人之教。”古老曰:“如尔不以蓬闾是鄙,速随吾去。”言罢前导,三缄后行。
行至上流,石级千寻,缘梯而登,果到一岭。岭上重重画阁,流舟映水,美不胜收。三缄暗思:“是老必朝内三公致仕归里,乃有此朱门大第。”思之未已,已到重门,古老导至中堂。三缄参见毕,古老命坐,童儿献茗设筵待之。筵罢,古老曰:“日将夕矣,道士休行,在此暂宿一宵,明日归观亦可。
吾有事入内,尔在吾第随其起居。“三缄唯唯。古老退入后,见红日尚高丈许,四处游玩,心窃讶曰:”古老导吾来时不觉,今而周视,厢厅台榭,无异蜂房,上下庭堂,若有数十重之多。
究不识古老居何极品,宅美如斯。“玩毕归来,儿童接入,天已昏黑,燃灯满院,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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