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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之声,遂命小妖曰:“谁在外面?尔出视之!”小妖出视,见一牧子乘犊而歌,见一樵人持斧而伐,骇然曰:“尔等好不知事!怎敢在贪将军穴外采薪牧犊耶?快快远逃,否则性命莫保!”大士执斧从容言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凡为王者所辖,为之民者,皆可以牧,可以樵。吾只知有地可樵,有地可牧而已,不知有甚贪将军焉。”小妖曰:“吾之告尔者,原属好心。尔不信焉,那时死于将军手中,休怪吾不尔救!”大士曰:“小哥仁慈,实不敢忘。但吾二人来兹匪易,祈尔归告将军,毋得持彼强梁,辄相阻滞。”小妖闻说,转身入洞,细禀贪狼。
贪狼曰:“前者吾不忍加害与彼,命尔出视。既告以回避,反将言语触吾,吾岂畏此樵牧乎?速传四妖,吾有所命!”小妖出,传鹿妖、猿妖、虎妖、熊妖陆续入洞,拜见贪狼毕,侍立于侧,同声禀曰:“将军传呼小妖,有何指使?”贪狼曰:“吾抱一片仁慈,山后山前,有樵牧误入者,不忍伤其性命,故命小妖常常寻查,凡遇樵牧入山,告以利害。数百余载,无有入乎其中。兹将寻查怠而未举,樵子牧竖又误入焉。小妖告之远行,彼反以不入耳之言,来相赠答。吾心甚怒,特传尔等出得洞外,将此樵牧与吾噬之!”四妖擦掌摩拳,欣喜出望,果见樵者持斧砍伐,牧者乘犊讴歌。四妖暗地商曰:“先吞樵乎,先吞牧乎?”狼妖曰:“樵者老矣,先将牧子吞之。”熊妖曰:“吾见樵者身躯雄伟,却分为四,可充吾等之腹。牧子细而且弱,食之难足其量。不若先吞樵者为有益焉。”鹿妖曰:“如是,则先吞樵人,后食牧子。”商议停妥,一拥上前,大声吼曰:“采樵不告主人,乌得妄为砍伐?”大士不瞅不睬,砍伐仍然。四妖亦不复言,化出原形,直扑大士。大士以手一指,四妖回头便走。走入洞内,围着贪狼。贪狼曰:“吾命尔等往吞樵牧,如何归洞戏侮乎吾?”四妖反曰。:“吾奉贪将军命,特来噬尔樵子并及牧童!”言已,向贪狼乱扑。贪狼拦之以手,左闪右避,几不自恃。思欲以铲毙之,又念四妖为得力之卒;欲不诛彼,又被张牙舞爪,戏侮不堪。久之,无计可施,力将四妖排入后洞,以石塞之,始得安然。
暂息片刻,耳闻斧声渐逼洞口,持铲趋出,正见樵子已伐木洞前矣。贪狼吼声大震,曰:“何地樵人,胆敢伐吾洞府之木?”大士如未闻也,只向牧童言曰:“这个石穴倒也光华。
吾将穴外树木概行砍却,俾尔倦后,入而卧之。“牧童笑曰:”如是甚好。“贪狼曰:”尔不畏死乎?“举起铁铲,向大士头上打来。大士以手指之,铲折两段。贪狼骇甚,暗思:”吾铲所伤妖部,难以枚举,胡为彼手一指而即折耶?此非樵者,必是道士复仇于吾!急将葫芦携出洞来,抛入空际。只见遍体生火,旋转不停。俄而倒竖半天,吐毕云霞,张口而吸。大士思曰:“翠华诸人吸入葫芦,今已六日。如不急救,十日必化其尸矣。吾且乘吸入内,先救三缄门徒,然后收此贪狼,亦未为晚。”计定,遂乘葫芦之吸,竟入其中。贪狼大喜于心,复将葫芦向牧童指去,均已吸入。贪狼于是回至洞所,放出四妖。
四妖如梦初醒,不知去食樵牧,如何反入后洞。请之贪狼,贪狼道厥由来。四妖忿恨不已,欲出吞噬。贪狼告以为葫芦所吸,四妖欣喜,自不必言。
大士入得葫芦,见翠华四人以袖蒙头,似死非死,遂于其内大放佛光。响亮一声,四人惊起,望见前面光明照耀。随光而走,约行数十里,横隔一海,宽广异常。海岸之间,莲花座上,大士合掌低眉趺坐。翠华等喜出望外,趋至座下,跪求大士释解此匾。大士曰:“尔辈为谁,均被贪狼所收?”四人齐声曰:“吾等皆三缄仙官弟子,自师徒失散,零落无归,才寻杏子峰头,约集修真,兼访师尊行止。山有野牛为厉,道兄道弟一战败之。不知野牛搬及何妖,将吾姊妹四人收入此室。望大士仁慈,拯吾姊妹于水火之中。如获生还,恩铭肺腑!”大士曰:“尔师徒会合,自有其时。时未至焉,不可相强。吾今释尔出此火坑,仍到碧玉山同心炼道可也。”四人闻言,叩首拜谢。大士即命当方化为童儿,将翠华四人导出葫芦,竟向碧玉山而去。
四人已去,大士化道金光而出,仍执樵斧,伐木于贪狼穴前。贪狼闻声出视,见是前日樵子,暗暗惊曰:“是樵子也,已为葫芦所吸矣,何复在此采薪乎?”思犹未已,又见前日牧童驱犊而来,曰:“贪狼贪狼,霸踞一方;长为妖属,亦甚不良!急宜猛省,换尔毒肠;修尔大道,脱尔皮囊。如依此语,成道有方;不信是说,终必灭亡!”贪狼闻之,心甚不服,逞步而至,以擒牧童。大士见贪狼良言弗听,反肆其虐,遂持樵斧,劈面砍来。贪狼吐出云霞,天红半面。大士毫光展放,云霞掩去无存。贪狼吼声如雷,来战大士。大士将斧抛在空中化为金龙,妖娇莫测。贪狼亦以葫芦抛去,遍身火溢,与金龙斗于云端。斗未片时,金龙已为葫芦卷下。贪狼大喜曰:“尔宝安敌吾宝!”言甫出口,金龙倏然跃起,直坠贪狼头上。贪狼躲闪不及,为爪抓着,弗能脱身。善财真人当将贪狼押回南海,以俟发落。“大士升座,善财带至座前,贪狼俯首皈依,不敢擅动。大士曰:”吾发慈辈之心,不忍尔修道千年,不克成道也。如今尔尚有缘,尔可知否?“贪狼曰:”弟子愚昧,实不知之。“大士曰:”遭阻悲道不明,命虚无子临凡阐道,脱化三缄。杏子山男女道士,乃三缄弟子。尔阻之,是阻道也。吾今告尔,仍回洞中,访得三缄为师,同阐大道。道阐明日,尔功可成。
他如野牛,尔归告诫,切毋复行作厉,以害三缄弟子,自取杀身之灾!“贪狼曰:”菩萨嘱咐,弟子谨记无忘!“大士曰:”时休错过,过此已为舟焉。善财,可将贪狼释之!“贪狼得释,欢欣拜舞,仍向伏龙山去。大士当命龙女回复佛旨不提。
翠华四人得大士指点,同归碧玉,见得是山草木犹然,洞府如昨,不觉感动师弟离别之情,个个含悲,垂泪不止。至于三服,自金光道姑去而不返,一人在洞,难以住扎,遂逃至秀芝山,得一古刹危楼,栖身炼道。他日,不堪闷倦、暗出刹外,绕山游行。思及师尊连年不遇,又为贪狼一阵,道兄妹等备散一方,不知存亡,怀抱忧愁。傍召丽卧。恰遇乐道、弃海远避贪狼之虑,风车并驾,意欲各回旧所,以访道妹道兄,路由秀芝,见得是山秀丽,兼之时逢春季,野花含笑,香气逼人。乐道曰:“是山弗让杏子峰头,不如按下风车,玩赏一会。”弃海曰:“可。”即将风车按下,四面闲游。游至后山,遥见松下一人,枕石酣眠,近前视之,三服也。二人假作贪狼声以骇之曰:“吾谓道士等奔逃不见,谁知尚在此间!小妖,与吾快快拿下!”三服梦中惊觉,起而谛视,乐道、弃海也。于是道首相谈,幸未落贪狼之手。风车同上,竟投杏子山。
无何,风声呼呼,又见当头雾迷烟锁。三人赶上前去,雾影内似有数人,亦乘风车而来。三服曰:“未必吾等又遇妖乎?”弃海曰:“三人同行,妖亦何畏!”及风车相近,乃金光道姑与狐惑、西山道人和,椒、蜻二子耳。三服曰:“金光道妹,为何去而不返耶?”金光以贪狼追逐,如何遇及狐惑等约略言之。数人相见半空,不胜欢喜。风车催动,同坠于杏子山岭。
洞府依然,独不相见翠华四人,感伤靡荆又且说翠华等自得大士解释,仍归碧玉,炼道修真。他日,凤春谓二翠曰:“吾姊妹得大士解释归来,未曾与一道兄相遇,音信一渺。岂尽为贪狼老怪铁铲所伤乎?吾欲与紫花妹妹同至杏子山一望,如有一二在此山中,呼来碧玉,聚而炼道,以待吾师。尔以为何若?”二翠曰:“如此甚好。凤春姊姊与紫花妹妹去走一遭,但须速去速归,不可稍迟,恐于其间又生他变。”二女诺,乘风竟去。风车刚坠,适值乐道见而呼曰:“尔凤春、紫花娘乎?”二人答曰:“然。”乐道喜极,忙邀入洞,与众道兄相见。三服曰:“道妹等与贪狼战败时,逃于何地?”凤春曰:“吾姊妹均被贪狼葫芦所吸,几与道兄辈不能再晤焉!”三服曰:“既然如是,又何得以生还?”凤春曰:“吾等吸入葫芦,身如火热,难以居止,各牵裙带,缓向北行。恰好北面生凉,不受热恼。然其内或时光有一线,或时黑如墨漆,变幻靡定。吾等得此生凉之地,蒙头盖面,相依而卧。卧了数日,欲出无由,彼此心中以为必死于是矣。不意一日倏放光明,向光而逃,四面如铁壁铜墙,无法得出。事正难处,偶遇双鬟童儿,导出牢笼。见一大海,汪洋浩瀚,岸上大士现身,言曰:‘尔等误为贪狼葫芦所吸,吾不救尔,过了十日,必化血水而亡。
今发慈悲,导尔出路。尔师三缄所教,各宜体贴,不可违背。
俟道成日,自有脱骨换胎之法。然尔等归去,不必强居杏子,仍在碧玉炼修大道,以候尔师焉。‘言毕,命善财真人导出海岛,同栖碧玉。兹因道兄辈音信不闻,特与紫花娘来山一望,幸而无有损伤。何弗同到碧玉安住,以此散者,复以此聚乎?“三服等聆言大喜,风车各驾,顷到碧玉。翠华、翠盖见道兄道妹一无所失,喜从天降。遂命守洞小妖治酒设筵,以庆团圆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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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试道行设庄以待 收异士谈虎而醒
三服与乐道、凤春诸人团圆于碧玉山洞,同心炼道,自不必言。又说三缄,在梨花岛收了梅精、蛇、虎,取了道号,梅精、蛇、虎亦不欲在岛长居,均愿从事追随。三缄见其立念颇诚,遂偕诸弟子离却古刹,向岛外行之。无如岛中曲折甚多,行约二日,始上阳关大道,仍向西地而去。一路之上,观山玩水,以活道心,故不语不言,缓缓前进。
狐疑曰:“师于沿途,宜教弟子等以道所未得,俾弟子时聆训迪,有所进境。今而默然如是,岂其意念别有属欤?”三缄曰:“道无时而不在,亦无地而不有。所谓悟得来时,头头是道也。不善会悟,则视山为层峦叠嶂,视水为白练清波。安知仁静似山,知动如水,且极之鸢飞鱼跃,皆天地自然妙道,引入以入之者乎?吾之不言,非慵于言也,默参天地之道,以助吾胸中之道;俾吾胸中之道养得活活泼泼,自然神妙可入,道旨自然。不似世之求道者,按着一派死煞,终炼不灵耳。”狐疑曰:“吾师得道甚深,故能以山水悟道机,以鸢鱼观道妙。
弟子等所生半非人类,蠢性一团,幸得吾师朝夕引诱,已喜之不胜。若欲观山而悟镇静之仁,玩水而悟活动之知,此等功候,今非所能。“三缄曰:”功贵能勤,道在久炼。下学上达,惟天之我。其中妙谛,有心可得而会,口不可得而言也。“狐疑闻之,亦稍有会意。至初入是门者,尚不解为何说焉,第知随师而行,师东则东,师西则西而已。故奔走长途,或望市井以容身,或则垂头而喘气,或叹夕阳西坠,谁为下榻之人;或叹明日远行,孰是息肩之地,师先弟后,心念不同。三缄暗暗喜曰:”物类至蠢,尚欲炼道修真。人而不然,真所谓人不如物者矣!“喜之于心,不觉形之于色。狐疑见而问曰:”吾师又何喜乎?“三缄曰:”喜从教者之多也。“狐疑曰:”从教虽多,迄无一成,何喜之有?“三缄不答,转思己道尚待练习,何堪为人师?如终不成,有误从游者实甚。怀未至此,满面愁生。狐疑曰:”师色生愁,谅欲得一所在以栖止乎?“三缄乘机而应之曰:”然。“狐疑曰:”若然,师与诸道弟暂歇于此,待弟子前去寻之。“是时,紫霞真人端立云头,已知狐疑访寻村郭为下榻计。
但是地荒凉极矣,不惟无有村郭,且无古刹,狐疑又乌乎得之?
于是呼复礼子而命之曰:“师命尔速下凡尘,化一村庄,以宿三缄师弟。待师今夜试彼道心究竟如何,以好引进一层,俾彼大道圆成,早赴绣云阁中,完成阐道之事。”复礼子领命,云头按下,坠于白角山前,用麈一挥,化为若大村郭。霎时,牧犊者歌声响亮,炊烟者遍布如云。狐疑来至其间,见而喜曰:“吾以为是地荒凉,栖身无所,幸此露出村郭,可以止吾师徒。”急急转过山垭,向师告曰:“前面村郭遥露,已有宿地矣。”三缄闻得,忙与诸弟子陆续而来。及到村庄,恨无问讯,宅舍不一,安识谁贤?正在踌躇,复礼子化一农叟,携耒器而过于其前。三缄揖而询曰:“老农何姓?”老农曰:“贱族李氏。”三缄曰:“吾乃云游道士,欲借贵府以为一宵之宿,不知老丈可能容乎?”老农曰:“长途过客,苦于奔走,如前无宿处,身将何栖?暂宿一宵,有胡不可?但吾家湫隘,恐不足以下榻高人。”三缄曰:“能容一宿,德已深矣,敢嫌其他。”老农曰:如是,天色不待,可随吾来。“三缄师徒果随老农,竟投村舍。但见修竹千竿,绿胜蕉梧,老柳万株,荫余粉壁。竹篱曲曲,始入重门;石阶斜斜,方登堂内。宾主礼毕,童儿三四献茗侍立,雅有君子之风。三缄曰:”老农传家,其殆耕读兼行,非专必农事是务欤?不然,何童儿雅致,一至于斯?“老农曰:”守吾家风,安吾素志,一切求名求利、求仙求佛之说,不染怀来,只此春耕夏耘,为传家业耳。“三缄曰:”老农风概,即是神仙中人矣!“刚言至此,酒肴已设。老农请三缄师徒同登筵席,畅饮壶觞。食饱酒酣,安闲一刻,童儿燃炬,导于内室。床榻帐被,备极精工。三缄甫入,一儿童曰:”此室专安道爷弟子。道爷可随吾去,另有静室焉。“言已,转导三缄斜由左入。行不数武,又一小小厅堂,两旁竹几排列,名字名画高悬壁间,桌上有炉,檀已久焚,香烟缭绕,馥气满室。炉侧瑶琴一架,余音铿尔,似刚捧毕者然。三缄见之,谛视不已。儿童促曰:”夜深矣,道爷可安宿矣!“遂持红炬导入一室。一床一榻,精美更胜于前。童儿炬插台中,请安一声,掩门而去。
三缄独坐榻上,想此农家必非庸流。猜疑未已,忽听有人朗诵《黄庭经》云:“五脏之主肾为尊,伏于大阴藏其真;出入二窍合黄庭,呼吸虚无见吾形。”朗诵至此,以下低声吟咏。三缄侧耳静听,恨其咿唔不辨,心甚歉然。
久之,又复朗诵曰:“沐浴华池灌灵根,五脏相得开命门;五味皆至善气还,被发行之可长存。”自此寂然无声,不复再诵。
三缄于是暗出寝门,欲访其人,求示入道之方。转过回廊,见一斗室灯光射出,以为诵《黄庭》者心在斯室矣。俯首而入,觉有脂粉气馥于鼻间。举目视之,乃主人之兰房也。内立二女,身已及笄,媚态娇姿,人世罕有。见三缄入,笑容可掬,共执其手,强坐于榻,叠肩偎傍,媚献百般。三缄任之,毫不顾睬。
二女曰:“以吾姊妹容颜,配尔道士,谅不辱尔,何相拒如是其甚;既相拒矣,即不应私入兰房;既入兰房,当作逾墙之客,搂其处子。胡为乎蜂见花而不采,猫见鼠而不食乎?”三缄曰:“吾之来也,为访诵《黄庭》之老叟也。不意贵府宽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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