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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2页）

秦容顾和周涵芝走到乾鹤宫前时看见了一个个脑袋，谏议大夫等十余人在门前跪着。

&ldo;陈大夫、张司业，你们十几位大人跪着做什么？休沐日不一起喝喝茶游游山，倒是难得都聚在了朕这里，快快请起吧。&rdo;

&ldo;陛下！&rdo;不待众人开口，张纶之先饱含深情地喊了一声，&ldo;天地之大德曰生，下民生生不息，清政明和朗气乾坤，陛下亦要考虑子嗣大计！&rdo;

&ldo;朕还年轻，张大人急什么，嗯？&rdo;秦容顾轻摇着折扇挑眉看向他，&ldo;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圣人方而不割，直而不肆，光而不耀，可是朕为政有大失？譬如有酷刑滥罚不施仁义之行，尖利过分暴政伤民，使诸大人大早就跪在这里上谏？&rdo;

&ldo;陛下，圣人不y！&rdo;张纶之并不怯懦接着道。

秦容顾不打算搭理他，侧头看了看周涵芝，&ldo;朕不算圣人，不过今日才知y字可以用在自己身上，还请涵芝说说什么叫y。&rdo;

周涵芝一字一句的说：&ldo;骄奢y泆，y为放纵不节制之意。y人多惧，y为邪乱之意。陛下清后宫、节膳食、轻徭税，何可谓y？涵芝不知张大人何出此言。&rdo;说完他朝张纶之作了一揖，礼数挑不出一丝错来。

&ldo;陛下无错，错在微臣不得辅佐，错在身侧佞臣！周涵芝休得再言！&rdo;张纶之冲着周涵芝道，可惜跪着气势不足，&ldo;妖臣惑主，安敢在此饶舌？周涵芝至王都不足两月，便挑拨陛下与程肃正君臣之义、亲眷之情，甚至出言诋毁程杲程大人，居心何在？你衣饰逾矩，骄奢不合先度！陛下，臣不惧死，只怕陛下被小人蒙了眼啊！&rdo;说着他磕起了头，直磕得脑门青紫。

秦容顾最怕遇见张纶之这样自认正气凛然还要一身傲骨不肯服软的人。刚烈直白本是好事，尤其于朝政。上谏之臣不可斩，若是张纶之自己想不开以自尽为挟，他也是脑袋疼，更何况张纶之出言不逊，难听之极。

秦容顾用眼神示意周涵芝，让周涵芝说几句。周涵芝静了静一撩衣摆朝着众臣跪下道：&ldo;臣无德，承诸位大人关心。张大人，涵芝冬日凿冰扫雪，洗衣饮水不假他人之手，当不得奢字。夏日顶烈日植树，手流血磨茧，当不得奢字。秋日行风沙中至榷场核查，只匹马无车架，目不能睁曾坠马，当不得奢字。三年寒暑不辍，译文百篇，执笔而皮肤皴裂，当不得奢字！北疆政绩安有假？&rdo;

他笑了笑，看着张纶之接着道：&ldo;我在北疆，亲眼见察院主管之兄伤人，管教审查却换得诬陷，身陷囹圄半月之久，与虫鼠湿雨为伴。本无宠，何能恃宠而骄？不过以我所闻察院积弊已久，制不便不可改？既如此又何来挑拨之言？挑拨便是无中生有。涵芝字字恳切，绝无虚言，望大人收回骄奢二字！&rdo;

秦容顾见张纶之迟迟不言微有愠色，一把拉起了周涵芝，道：&ldo;张大人今日请来的人不够多，事情闹得不够大。臣子的本分是为民生作论谋计，如今日日看着朕的私事作何！张大人也职不在此，停职半月。你们一个个说为朕好，朕自己的事，若是因此过得不好不舒心，却与诸位大人没了丝毫关系。张纶之，尔不明史，朕不欲与尔言，愍帝、惠帝、厉帝皆无子。每人都羡慕厉帝，杀伐随心无拘束，朕不介意做一次厉帝诛言私事之谏臣。若是各位大人还不满意，朕愿自称寡人，寡人更合心意。若说涵芝无德，朕也本就是寡德之人！至于衣饰，朕今日的鞶带便是涵芝的，有不可？若是涵芝穿着不妥朕也不妥，勿针对涵芝一人。&rdo;

张纶之一直被堵得无话能说，哆哆嗦嗦端着茶杯饮了一口，忽然站起来，竟想不开把茶水朝周涵芝泼了过去，被秦容顾甩袖挡下了。

秦容顾刚刚只是不虞，如今是真动了气，一把摔了刚刚接住的杯子，又将手中的折扇朝张纶之身侧摔了过去，玉骨扇子清脆一声摔得粉粹，&ldo;张纶之若早卒，墓上之树早已如盖，倒是老了没了顾忌吗！&rdo;

张纶之扫了一眼碎了的折扇挺直脊背道：&ldo;君之视臣如糙芥，则臣之视君如寇贼，望陛下听臣忠言！&rdo;

&ldo;好，好、好！&rdo;秦容顾拍手笑了一声，&ldo;张纶之，朕来替尔一言心中所想！尔之言有违逆大错，可朕不听尔言便是不仁，罚尔即为残仁，是天地一独夫！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不听则易位！尔等若觉得涵芝如何不堪，朕便有多不堪，朕难道独惧尔？！念尔老，不欲多罚，先罢职！你们一位位大人便都看看，朕的确不仁，从张纶之往后不会再饶别人！&rdo;

秦容顾违逆的罪名压下来，张纶之听完直挺挺昏了过去。秦容顾冷哼了一声拉着看呆了的周涵芝拂袖而去，留下一干没反应过来的大臣面面相觑。

探道子

谏议大夫班益觉得天该是有些晒，额上出了一层汗，从没见过皇帝这么大的火气，不过还好有几分克制，他可万万不想替张纶之揽罪名。

秦容顾不快，众人欲言又止到头来还是无人敢言，事情是他挑的头，他只好站起来道：&ldo;陛下留步，臣等……臣等所求乃他事，并不知张司业与臣等前来后竟有……竟有这样一番言论。朝有法，臣等不欲涉陛下之私，也皆知周大人的学识为人。段侍中与臣等得联名上书，众谏求陛下改肃正台……不过一直未再见到段侍中，臣等担心段大人安危，才斗胆跪在乾鹤宫门前，请陛下下令找一找……段大人。&rdo;

秦容顾停了步子，并不觉得惊异，却装成不知情问道：&ldo;段侍中无妻子，一人独居府中，日前遣人告了假，言身体不适害了热病须休养。如此想来倒是不妙，是朕的疏忽，还劳烦几位大人亲自来一趟。&rdo;说着解了刚给周涵芝系到腕上的群青线白玉小狮子坠递给班益，&ldo;班大人可去要些人，然后去段侍中府上，这次定能进去。&rdo;

&ldo;是。&rdo;班益犹豫着应了一声，没想到秦容顾是这么个冷淡的反应，不过总算得了回复，群臣也站了起来三三两两结伴低声交谈着走了。

&ldo;看来有人心思不浅。&rdo;周涵芝自然知道秦容顾缘何不着急，自然地握住他的手，&ldo;不知是谁要想法子捂住段大人的嘴。&rdo;

&ldo;放心，段惜农精得很，哪会像他祖父一样被发现时已经淹死了。扣着他的是左弹正疏，估计段大人在左弹正疏的私邸都等急了，可我又不能亲自跑去把他救出来。&rdo;秦容顾和他边走边说，&ldo;段惜农想把弹正疏拖下水，可他做的太隐秘查不出问题，段惜农就跑到了他的私邸里准备赖他一笔。等段大人被找回来，换下的位置正好换上汪宗政。&rdo;说着忽然又想起张纶之，无名火瞬间冒了出来。

&ldo;张纶之偏喜欢和我对着来，朝中改制千方百计找我麻烦，我的私事还归他管上了！涵芝受了委屈，我能不管？&rdo;

&ldo;张大人年纪不小，你和他置什么气，只当蚊子哼哼就好了。&rdo;周涵芝走进屋倒了两杯水，顺手递给了秦容顾一杯。

秦容顾接过杯子饮了一口，&ldo;往前翻一翻我秦室宗谱，愍帝连着下来几个都没子嗣，惠帝说过什么，女子入宫无生人乐，饮食起居皆不得自如。她好歹当上了皇帝还这样说，我不过空置宫殿倒是犯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过？我父皇还就娶了我母后一人呢，也不见他当时穷嚷嚷。这么多空闲宫殿还要我自己掏着银子清扫，我都不说什么，他却事多。&rdo;

&ldo;没见容顾这么生气，我竟不知道如何是好。&rdo;周涵芝捏着自己的脸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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