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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面没有密林,目光易察,二人便沿涧飞行。转眼工夫,绕过一座低崖,忽见前面现出一片广坪,坪上现出适才所见的那座庙宇。该庙虽然僻处荒山,年代久远,墙粉殿瓦大半调残剥落,庙墙殿字却是好好的,一些也没有坍塌。庙前还森列着两行一般大小粗细的桐树,土石平洁,绿荫如幕,并无残枝腐叶,仿佛常有人在这里打扫一般。最奇怪的是广坪下面,顺着山坡开有许多田亩,其形如八卦,高高下下,大大小小,层次分明,错落有致。田里除了麦、豆之类外,还种着水稻和数十亩山麻。元儿心想:“看这神气,庙中既住有人,邻近两处妖穴,怎地不怕侵害?那大人足印到了坪上,便即不见,分明这里又是妖怪常来之所。”越想越觉奇怪,便和南绮信步往庙前走去。
刚到庙门,地下忽见一摊鲜血,血迹斑斑,又有大只足印在内。便猜来迟了一步,庙中居人已为山魈所害。不由义愤填胸,一拉南绮,便往庙中飞去,进了庙门一看,门前有两尊神像,金漆业已剥落。过了头门,便是一个大天井。当中人行道路用石板砌成,宽约一丈,长有十丈,直通大殿。路形是个十字,通着两旁的配殿。正路两旁也种着两排桐树,翠盖森森,浓荫匝地。殿字虽然古老破旧,却甚高大庄严,地上洁净得连一片落叶都没有。再往殿中一看,殿门已不知何在。神案上五供俱无,神像多半残落,又不似庙中住有僧人模样。二人见殿字甚多,也不知供何神像。连喊几声,无人答应,便往后殿行去。二层殿落内,树木、天井俱和头层相差无几,只是后殿门窗户墙及神像俱都撤去,只剩一座殿的骨架,与亭子相似。里面有一个极大石灶,上面放着一口大锅,见边沿上还铸有年代,却是宋时行军之物。锅底中还有一些麦粥,因那锅周围大有丈许,就这点附着锅底的残粥,犹敷十数人之食。用手一探,灶火仍温,仿佛此中人进食未久。灶旁还有一条丈许长的青石案,陈设着许多厨中应用之物,柱上干兽肉累累下垂。这些东西,无一样不比常人所用大出好几倍。除此之外,一边横着一个神案,铺着一床麻制的被和一个竹枕;另一边横着一块长及三丈、宽有八尺的青石,甚是平滑。石上空无所有,只靠里一头,有一块二尺多宽、四尺多长的玉石。余者还有一些农具。形式古拙,大小不一。再穿出后殿,便是庙墙,却始终未见人
元儿诧异道:“这口锅,比起长春宫道士用来煮饭的那口,还大出几倍。如果盛满,少说也够百十人吃的。就以锅中残粥而论,庙中的人也不在少,难道都给山魈吃尽了么?”南绮笑道:“这些用具,都比你家所用要大得多,莫便是那大人所用吧?”元儿道:“我先也想到,但听陶师兄说,山魈鬼怪专一杀生血食。就说荒山寻不着人吃,山里有的是野兽,它也不会有这种闲心种地煮饭吃,和人一样呀,这事奇怪,总该查看个水落石出才走。适才前面两配殿没进去看,只在院中喊了几声。也许殿中人正在午睡,懒得答理我们,且去看来。”说罢便起步回走。
南绮见那大石上面横着一块玉,湿润莹滑,白腻如脂,走过时无意中用手一托,觉着甚轻。因为元儿心急催走,当时也未在意,匆匆放下,便随了出来。走到前殿外十字路口,正要侧向两旁配殿,猛一眼看见庙门外广坪之下有一团绿影起落了两下,便即隐去。元儿目光敏税,看出绿影中似藏着一个人面,但因坪下尽是山田,地势较低,没有看真。忙用手一拉南绮,同往庙外广坪上飞去。等到临近,先将飞剑收起,以免将怪物惊走。
元儿正待掩将过去,忽闻坪下有人曼声呼唤,喊的是“阿莽”两字,音声娇婉,颇似女子。先还以为这般荒山,哪有女子,疑是妖物幻象。见坪尽头恰巧生着几株古松,便同走过去,隐身松后,往下一看,果然是一个女子,身材比常人高出一半。头上顶着一个桐树织成的斗笠,大如车轮。赤着上身,胸前双乳鼓蓬蓬的。下身穿着一条用麻制成的似裙非裙的短圆筒子,脚也赤着。田垄上放着两副一大一小的石桶,小的面圆也有三尺,各有一根比碗还粗的树干搁着。那女子正在田里插秧。体格虽大,却是面目美秀,周身玉也似白。行动更是矫健非常。不时翘首向前,曼呼“阿莽”。
这山田种水稻,除非高处有水可以汲引。这里虽有水源,却在悬崖深涧之中。元儿见那些稻田中的水多半满满的,正在猜想这水的来头,南绮道:“这女子一点妖气都没有,明明是山中山人。我们下去,朝她打听怪物的踪迹吧,只管在这里窥探则甚?”元儿猛一抬头,忽然惊道:“南姊快看,那不是大人来了?”南绮顺元儿手指处一看,果然从山坡下面转过一人,下半身被坡脚挡住,单那上身,自腰以上已长有两丈开外。一手提着一个黄牛般大小业已洗剥干净的野兽,一手抱了一大捆枯枝,晃悠悠的,似要择路往坡上走来。元儿因为怪物走得不快,把他看轻,等他快上坡,才想起那女子尚在田中,莫为怪物所害。待要飞身下去救护时,那女子业已从田中站起身来,口里喊着“阿莽”,迎上前去。那大人应道:“你叫我去洗野牛,又没到山外去玩耍,紧喊我做啥子?”一口蜀中土音,声如洪钟,震得四山都起了回声。
二人见大人已上坡与那女子站在一起,其长足有三丈四五,两人一比,愈显大得骇人。方要说话,南绮忙拦道:“呆子,这两个决不是什么妖怪,你莫忙去,且看他们做些什么。”言还未了,又听那女子答道:“我这两天心里老动,怕和去年一样,又遇祸事,你一离开我,便害怕蛇来咬我。都是今年多种了十几方田,做不完,人便累了。”大人答道:“我每次出去,只在你的近处,一喊就回来。适才你喊我时,我正在洗虎肉,见你一个人在这里,旁边又没什么,才来得慢了些。哪能老像上回一样害你吃苦,你怕什么?当初种这几亩稻田,我就说多啦,我们有蛇肉兽肉添补着吃,用不着种这么多。你偏不信,说是今年要给我讨婆娘,怕人家来了,吃不惯野东西。我再三拦你,说我这个样儿,谁能嫁我?你偏说地麻雀有饿老鹤,难道世上人材高大的只我们两个?再三不听。你一天到黑,做这样,弄那样,有的是兽皮不穿,又还要抽那烂麻丝,已够忙啦,又添种了这么些田,果然累了不是?你且躲开,待我来替你做了吧?”那女子笑说道:“你种什么?旱田都种不了,还种这水田,怕不把秧都踏扁了。我因你去了好一会,一个人有些心慌,哪个怕累呀?倒是那边田里的水不够,你挑水去把它灌满了吧。放水时,手脚轻些,慢慢地倒,看又把那些秧给冲倒了。做水桶时,我说我力气比你差大多,我的一副给我做小些,你还是做那么大。不装水时,挑着都把肩头压得生疼。看你给我挑一辈子水,也不再想别的了。”
大人也不答话,径往那旁田垄上,把那一副重逾千斤的大石桶,用树干一头一个轻轻挑起,放在肩上,往坡下走去。走没多远,那女子又唤道:“阿莽回来,你看你做事,总是没得后手。那虎肉洗得干干净净的,就搁在田坎上么?春天来了,蛇虫又多,弄脏了,看你少时怎吃?”大人似乎不耐,回头答道:“你总是这么罗嗦,一会要做这样,一会又要做那样。挑了水回来再拿怕什么?把我吼冒了火,看我打你。”那女子闻言并无惧色,反怒道:“阿莽,你要打哪个?我给你打。”说罢,从田中纵起,拔步追去。那大人哈哈一笑,挑了水桶,迈开大步便逃,一晃眼下了坡,转过崖脚,没了影子。那女子也敛了假怒,仍旧转回田中去了。
元儿、南绮俱看出这二人乃是天生异质,并非怪物。先以为是一双夫妇,后来一听说话神气,却又不像。越看越有趣,不由动了好奇之心,便不下去,仍在树后潜伏,等他挑水回来。那女子做完田里的事,少不得走回庙中,再迎上前与他们相见,问个明白。
一会工夫,那大人挑着两个大石桶,盛着满满的水,从坡下飞跑而回。走到那需水的田岸上,放了下来,一手抓着一个桶沿,顺着田边轻轻侧倒,将水放入田中。随又回身,往山下跑去。不消半个时辰,已接连十几个来回,将那七八亩先时还差着尺许的水稻田灌得满当当的。
二人算计那桶连水挑起,少说也有二千余斤,那大人却是行若无事,运步如飞。算他挑来挑去,总计所挑的重量,已达数万斤之多,却一毫没有吃力之色。这种天生神力,着实惊人,那大人每挑回来一次,必与那女子说上几句,词色之间甚是亲爱和睦,也不再提起要打之言。
未一次放完了水,往坡下走时,那女子又唤道:“阿莽,今天的水果然放得好,没有冲伤我的秧子。都这样心放细些,我便欢喜了。田中水已足用,不用再倒。只再挑一次,用一桶给瓜田喂喂,剩一桶挑回家去,今日便够用了。回来时候,可绕到涧那边采些野笋来,晚上我做锅魁,煮腊鸡,取出桂花酒,与你打牙祭消夜。”那大人听有酒吃,连声喊好,如飞而去。大人走后,女子一阵高兴,便曼声高唱起山歌来。
这一男一女,都是生具异禀。女的寻常说话,还不似那男的说话那般洪亮。及至情发乎中,脱口一唱,那歌声真如凤鸣高冈,龙啸碧海一般,余韵悠长,衬着空山回响,半晌不绝。二人只觉歌声震耳,恍然黄钟大吕之声,只是好听,也没听出是什么词句。
二人听了一会,大人仍未回来。忽见一团团一片片的白云,从女子存身的稻田侧面一座峰角卷将过来。南绮刚道得一声:“哪里来的这阵旋风?”那女子身穿的一件麻布统筒已被风吹的鼓蓬蓬的,头上长发也都吹乱。但仍是一面分秧,迎风浩歌,且作且歌,通未觉察。转眼工夫。忽又从峰脚下跑过一群群的猴子,忘命一般顺着田岸四散奔逃,仿佛后面有人追赶模样。有一个跑得大急,往前窜过了头,正掉在那女子附近的水田里面。女子迈步上前,一把捞起,丢向岸上,骂了声:“该死的猴儿,今儿前山又不放粮,乱跑些什么?连我唱两句,都来讨厌。”
元儿、南绮二人见那些猴子见树都不往上攀援,只管沿着田岸飞跑,不禁奇怪。顺着来处一看,峰脚山麓是被邻近的一座危崖挡住,只见树干摇动,枝叶飞舞,如狂潮起伏,却未看到什么东西。从峰脚起,直达坡下田问,这一条路上看去风势那般大法。二人存身的石坪上面,一样也有草木,却仅微微摇动,风力甚小。南绮越看越疑,方在寻思,那田岸间的女子扔开了那只失足落水的猴子,虽然歌声停住,并未在意,也似嫌那风大,嘴里自言自语地嘟哝了几句。因田里的秧还有一束未分好,伸手略理了理头上乱发,正待重返原处,刚一举步,忽然哑嘶了一声,拨转身,慌不择路,连纵带跌,亡命一般往坪口跑来。
这时坪上的南绮目光专注峰脚那一面,见那阵旋风已然吹过峰脚,树摇渐止,不似先前骚乱,方以为事出偶然,忽听元儿大喝一声,飞下坪去,转脸一看,首先看到那女子已连连纵越了好几处田岸,浑身上下都被泥水沾满。一条弓形怪蛇,长约两丈开外,蛇首蛇尾俱都上翘,尾尖上竖着一个大如拷栳、颜色鲜红、形如灵芝的肉菌,昂着一颗比碗还大的头,尖口开张,红信吞吐,露出上下四根极犀利的白牙,身上乌鳞映日生光,蜿蜒如飞,从那女子身后追来,两下里相隔也只两丈远近。那女子想是吓得心慌神乱,竟舍了正路不走,反去纵越田岸。一个用力过猛。又落在稻田之中,双足陷入泥内,行动益发不便。等到奋力纵起,那条怪蛇就在这瞬息工夫,已轻轻巧巧,疾如电转风驰,顺着田岸游移过来,正迎着那女子的去路。“吱吱”一声怪叫,身子一弓,便要扑上前去。
说时迟,那时快,当此危机系于一发之际,南绮早已飞身而下,剑光过处,一颗昂起的蛇头立时挥为两段。那蛇蓄势大强,虽然被斩,那蛇头竟被激起数丈多高,才行落地。那截无头蛇身,仍带着余势往前窜出,从那女子身上越过约有十多丈远,尾尖肉菌始终上昂。方一停止,倏地连身疾转,盘作一堆,恰好将那尾尖上的鲜红肉菌端端正正拥在中间。远看宛似一团乌金,上面插着一朵鲜红灵芝,甚是美观。南绮见死蛇仍能行动,疑是双头,连运飞剑,一阵乱砍,霎时之间,血肉分飞,弄成一堆稀烂。
那女子正在亡命奔逃之间,忽见怪蛇拦向迎面,以前吃过苦头,惊弓之鸟,不由吓了个胆落魂飞。再想拔步回身逃走,已是四肢无力,动转不得。一时情急,拼命一挣,方喊出“阿莽”二字,猛见一道光华自天直下,耀眼生花,那蛇头忽然飞起,从对面扑来。慌忙惊窜中,又被脚底石头一绊跌倒。刚一卧地,便闻一阵奇腥,那蛇已然窜向身上,立时吓晕过去。南绮却看得清楚,见那女子虽未受伤,却未爬起,一定吓晕过去。当时忙着救人,也没顾到元儿何往。急忙上前将那女子扶起,唤了两声,不见答应,又给她口中塞了一粒丹药。
待了不多一会,女子醒转一看,身旁站定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不由脱口问道:“蛇呢?”南绮答道:“你莫害怕,蛇已被我杀了。”女子再往侧面一看,那蛇已化成了一堆血肉,不由喜出望外,翻身跪倒。刚要叩谢,猛想起她的同伴,又曼声唤了声“阿莽”。正要说话,南绮忽听元儿在坡下面呼喊之声,飞剑光华隐隐闪动,才想起元儿适才分明首先看出有了怪物,怎未先救那女子?这会工夫,也没见他露面?心中一着急,也不再和那女子答话,径直驾剑光直往坡下飞去。
到了坡下一看,元几手指两道剑光,与一条浑身土色,有水桶粗细,一双红眼火光四射,头生丽角,长约十余丈的大蟒,正在相持不下。那大蟒口吐一圈碧荧荧的光华,元儿的剑光被它阻住,兀自不得近身。那大人却站在一块危石之上,四圈环绕着许多长长短短各式各样的怪蛇,个个红信焰焰,身子盘做一堆,昂头怒视。间或吱的一声,便有一条朝大人窜去。大人手无寸铁,脸已急涨通红,仗着身子还算敏捷,又力大无穷,那蛇纵上去,吃他伸手捞住,一扯便成两段,随手扔开,死蛇一段段地散落了一地。四围群蛇已激怒得个个昂首鸣啸,似要一拥齐上。
南绮一见情势危急,料知元儿虽未得胜,还不要紧,便将剑光一指,直朝大人身前飞去。这时群蛇刚刚同时连声窜起,那大人一双手哪里应付得了那成百以上的毒蛇,刚刚抓着一条最大的,未及扔开,身体己被那蛇疾如雷转般绕住,施展不开。只一迟顿,其余群蛇也都纷纷飞上身来。正在危急之际,恰好南绮剑光飞至,光剑飞绕中,腥血四溅,群蛇俱都身首异处,断落地上。只被大人捉住颈部的那一条,下半身虽被飞剑斩断,上半身仍紧束大人的臂腰不放,双目怒视毒吻开张,并未身死,大人一见又来了一个使用光华的女神,将群蛇杀死,心中大喜,奋起神威,猛地一声狂吼,恰如青天打下一个霹雳,声震山岳。吼声过处,那条粗如菜碗的大蟒竟被他齐颈拉断,再举臂连绕,蛇身便已脱落。
大入解围之后,见那条怪蟒还在与先来的那个神人拼斗,就地下拾起两块大石,便要奔上前去相助。南绮细寻余蛇业已斩尽,回看元儿,仍未得胜。正暗怪元儿为何不分出剑光斩蛇,刚要回剑相助,忽见大人拾石奔去。知道那条大蟒所吐丹元既能敌住元儿飞剑,必定通灵成精,凡人怎可近身?‘忙喊:“此蟒厉害,不可前去。”并飞出剑光时,大人手中大石已然发出,直朝那蟒打去。那蟒虽然厉害,毕竟石大力沉,全神又注着前面的两道剑光,不及躲闪。及至挨了一下,不禁激怒发威,将身只一屈一伸,忽然暴胀粗大起来,猛地下半身竖起,直朝大人打去。同时南绮的剑光也已飞到,恰好迎个正着,一绕便成两段。蟒尾一断,横飞过去,就这一击余威,那挨近的一排大树,竟被它齐根打断了七八株,枝叶纷飞如雨,大人差一点没被打中。
南绮也不暇再顾大人,见蟒虽只剩上半身,仍然未死,剑斩之处也未流血。想是疼痛已极,口中哑声怪叫,半截身子不住发颤。转眼工夫,身于忽又暴缩做一堆,只将头昂起,怒睁火眼,与人相持。南绮剑光飞近前去,竟被那团碧荧荧的光华吸住,收回尚可,想分开来去伤它,却是不能。这才知道蟒的丹元厉害,元儿双剑不能分开之故。适才如非出其不意,那下半截蟒身正伸开时,也未必能够斩断。
南绮正在寻思,忽听身后有巨物倒地之声,接着又听喊了两声“阿莽”。回头一看,大人业已倒卧地上,坡田中所救的那个女子正在扶持呼唤,口中直说:“你的眼睛怎么了?”一句话把南绮提醒,暗骂了一声:“该死的孽畜!”随手从法宝囊内取出七根火龙须准备发出去打那大蟒双眼。后来一想:“这火龙须乃母亲当年所炼防身至宝,虽然厉害,因那大蟒丹元能吸飞剑,恐难奏功。”便朝元儿使了个眼色道:“这东西有数千年道行,既已斩去半身,我们就饶了它吧。”元儿闻言,不知何意,便答道:“这般毒恶之物,还留它害人则甚?”一言未了,南绮微嗔道:“蠢东西,你不饶它,就这么和它相持一世么?你不会把飞剑收回,由我来对付它?”元儿方才醒悟南绮要另用法宝致它死命,恐他飞剑也被丹元吸住,故意退去,以便奏功。
二人刚将飞剑缓缓往回里收,谁知那蟒竟是异常通灵,就在二人问答之间,已知敌人有了巧计。一任二人剑光退去,只将那团碧光放出,离身丈许以内,并不追赶,二人见大蟒不来上当,只气得南绮直骂:“孽畜,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回看大人,已被那女同伴扶了回去。身带法宝虽多,急切问只想不出使用之策。
两下里又相持了一会,忽听坡上连哭带喊,纵下一人。回头一看,正是适才救的女子,手中拿着一个三叉树枝,上面绷着一个颜色红紫,大有丈许,形如鱼网的软兜,一路哭喊着:“你害我兄弟,我和你拼了!”南绮适才见女子初遇一条怪蛇,已吓得胆落魂飞。这蟒又大过好几倍,如此厉害,万没料到她忽然这般勇猛,敢于上前拼命。就在这一怔神之际。那女子已然掠身飞越而过。南绮喊声:“不好!”忙也将身纵起,上去救护。见那女子纵临蟒前。身在空中,还未落地,相隔那蟒约有两丈高远,猛将手中树干一伸,树杈上那个兜囊恰好把那团碧荧荧的光华捞个正着。那树权也吃元儿的飞剑挨着一点,折成粉碎,兜囊断将下来。同时南绮飞行迅速,也已赶到,看得逼真,见那团绿光竟被那女子兜囊收去,不禁又惊又喜。因那女子相距大蟒不足两丈,南绮恐防有失,仍和先前一样救人要紧,当下一运玄功,一把抓着那女子膀臂,横飞出去。身刚落地,耳听一声惨啸过处,回头一看,那大蟒已被元儿两道剑光飞绕过去,斩成数段。
元儿起初本就知道那团碧光是件奇宝,却没奈它何。谁知竟被那女于用一个兜囊网去,飞剑没有了阻隔,才得奏功。一时好生奇怪,见那大蟒一死,兜囊扔在地上,隐隐闪放碧光,便跑将过去,拿那半截干权,翻转过来。见那光华已变成一粒碗大珠子,碧光虽然依旧晶莹,已不似先前那般芒彩万道,大有丈许了。再看那兜囊,非丝非麻,触手粘腻,纹孔又细又亮,只看不出是何物所制。
刚把珠拾起,便听南绮呼唤。过去一看,那女子正跪在地上哭喊救命。一问原因,才知适才大人手捕群蛇,业已中毒。后来拼命用石击蟒,吃蟒尾一断,横飞过来,躲避不及,微微沾着一点,又受了伤,便再也支持不住,倒于就地。那女子扶持了一会工夫,毒气发作,浑身乌黑疼痛,两眼通红。大人一面挣命,一面挣扎着对那女子说:“今日所来一男一女,手能放光,诛蛇如同割草,定是仙人,千万前去留住。能救我更好,不能,务必也请二人暂留一时,等我死后,你好跟了同去,以免孤身一人,独居山中,又为毒蟒所害。”
那女子原是大人的姊姊,自幼相依为命,闻言心如刀割,连忙跑出求救。因适才扶救大人时,见二人剑光为大蟒碧光所阻,不能近身,猛地灵机一动,想起平日用来网斑鸠和山鸡的兜囊,现正放在庙门后面,好久不曾使用。这东西刀都砍不断,何不拿去试试?出门时顺手抄起,一路哭喊,跑下坡去。一见那蟒盘做一堆,正朝那团碧光喷气,想起杀弟之仇,义愤填胸,也忘了和南绮招呼,奋不顾身,纵上前去,举兜便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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