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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切都快到不可思议!场面突然乱了起来,司月和清瓷就这样斗到了一处。众人是第一次见到清瓷的功力,只觉她身法柔软,动作却诡异之极,黑色的衣裳猎猎作响,舞成蝴蝶一般。黑色的雾气缭绕在身体周围,更映得那张脸新雪似的白,一双眼勾魂夺魄,比星辰还亮。
太白大急,立即便要上去阻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和同僚斗在一处!身体刚动了一下,岁星却立即挡在了面前,阴森地瞪着他,厉声道:&ldo;太白!你若真要出手,不要怪我不讲同僚之情!&rdo;
话语间,镇明已经亮出漆黑的念珠,上面隐隐闪烁着银色的咒文,眼看他就要将念珠抛出,丝竹一得自由,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狠命抱住镇明的腿,哭喊道:&ldo;求求你们!别杀清瓷!别杀她!&rdo;
她浑身颤抖着,几乎是豁出了命地尖叫道:&ldo;别杀她!别杀!清瓷有任何罪,都由我来承担!把我烧死也好,活剐了也好!只求你们别伤害清瓷!她……她是我……我唯一的亲人了!&rdo;
镇明皱起了眉头,好半晌才放下念珠,叹了一口气。
&ldo;痴子,痴子!她早已为心魔侵蚀,又贪心将它吞噬,即使我不杀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可叹,可怜……诸神感化了千年,你们总是不能感悟真道,情欲噬心。也罢……我就不杀她!让你看看反抗诸神应该付出的代价吧!倘若日后你可潜心修炼,我就饶你一命。&rdo;
丝竹已经哭到哽咽难言,镇明的一番开导之言,她只听进去了那句&ldo;我不杀她&rdo;,顿时如同捉住了救命的稻糙一般,死死地抓着他的袖子,怎么都不放手。
他将丝竹从地上扶了起来,对岁星说道:&ldo;她迟早要死了,恐怕连今晚也活不过,暂且让她们姐妹单独待一会罢了。凡人情欲难泯,也是无奈。何苦逼得太甚?&rdo;
岁星犹豫了一下,缓缓将手放了下来,半天才轻声道:&ldo;太白……你也别再执迷不悟了……我们是神,岂能被凡人诱惑?她……也活不久了,不如不要再强了,最后的时候,感化她才能体现神威啊……你说对么?你这样护着她,只会让她更看不开而已……&rdo;
司月厉声喝道:&ldo;岁星!镇明!你们也要反了吗?!这种妖孽,如何能让她多待在麝香山一刻?!如不杀了她,怎能显我神界之威?!&rdo;
话音刚落,只觉脸颊忽然给一道厉风擦过,顿时火辣疼痛,她又惊又怒,捂住伤口,阴森森地看着清瓷。暴雨如倾,清瓷的身上全湿透了,而那双眼,即使隔着雨幕,却依然亮得可怕。
&ldo;便是杀了我,一切也不会如你所想的那样发展。嫉妒的滋味如何?看到你们染上情欲的模样,真是快活!&rdo;
她大笑了起来,邪气十足,额头上漆黑的心魔印越发张扬,而那一头雪白的发,在暗夜里看来分外刺目。
&ldo;什么圣洁清明的神界!什么慈爱世人的诸神!不过如此而已!你们既然喜欢装模做样,说自己不懂情欲,我便让你们懂!恶之花的滋味,留给你们以后慢慢品味吧!我不行逆天之事,我只诱惑天而已!既然总是要腐烂的,干脆大家一起堕落!&rdo;
她从袖子里掏出那朵血红的花,缓缓在掌中揉碎,一边轻道:&ldo;落伽城十万子民,宝钦曼佗罗三万铁骑,这些鲜血还不够将神界淹没吗?司月,你错了。我恨的不只是太白。神也会犯罪,神的罪,既然天不惩罚,那么就由凡人来惩罚,人之能,并非神妖所能理解的……&rdo;
她将那化成血水的恶之花抛了出去,只听天地间一阵巨响,断念崖下竟然平地涨起数丈血海!波涛汹涌,将八大行宫全部淹没,即使身在崖顶,下面女伶神官的惊呼依然清晰可闻。众人脸色大变,竟然让她在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恶行?!
太白立即便冲了过去,脸色铁青,话也说不出来,只死死地看着她。她冷冷地与他对望良久,才森然道:&ldo;你们杀了多少人,就有多少血在里面!那是你们神的罪!事到如今,我与你已经没有干系,我的生死,与你无干。千年的恩怨,到此为止了!&rdo;
她转身就往崖边走,雪白的长发如纱,即使暴雨也不能掩其光华。太白只觉心里一阵大痛,但怎么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她离开自己,他追了几步,伸手要捉她,却被她轻飘飘地闪开了。
&ldo;清瓷……你真的要离开我么?&rdo;他喃喃地问道。
他是宁愿她心里恨着他,也好过没有一点痕迹的……或许卑鄙的人是他,宁愿她放不下千年前的仇恨,心里记挂着他也好。可是如今她那么潇洒地就走了,难道她心里真的没有他?
清瓷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ldo;太白大人,你在说什么呢?我从来也没接近过你,又谈什么离开呢?&rdo;
太白只觉天都塌下来一般,雷电轰鸣,每一道都狠狠砸在自己身上,痛进了深处。他怔怔地看着她,这个人离他这么近,近到他其实一抬手就可以将她抢过来带走,可是他却迈不出那一步。一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们之间,早已隔了天涯,如果走近,下场就是粉身碎骨,再大的热情,再温柔的抚慰,也无法拉近。他们都已经站在最边缘上,如果突破那层底线,等待他们的是崩溃毁灭……一切忽然安静下来,她就那样慢慢地走着,执著而认真。欠了她的,她欠的,今天总是要算个清楚了。她抬起头来,让暴雨冲刷着身体。十一月的雨,冰冷刺骨,她忽然想起玄武,心里不自觉地涌上了温暖的感觉。
身后的司月厉声叫着什么,她都没听见。啊,玄武……现在的回报,是不是有点迟呢?
丝竹和太白的吼声也传了过来,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身后突然有炽热的气息喷来,点点火光萦绕,她本能地回过身去,胸口忽然一热,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神色涣然地看着对面的那个人,是荧惑,只有他,眼神比冰还冷。他的胳膊极缓慢地贯穿了她的胸膛,神火在她身体里燃烧了起来。漆黑的鲜血,顺着她的衣服,他的手臂,慢慢滴落在地上,仿佛某种粘稠的液体。
暴雨的声音渐渐清晰,丝竹的尖叫声,太白的呼吸声,一切都清楚无比。她忽地抬手,一把捉住荧惑的手臂,诡异一笑。荧惑震了一下,只觉她的血液极冷,从他的皮肤里一点一点地渗透了进去,顺着经脉一直流到身体深处。他难得露出惊骇的表情,竟然没有办法将这个女子推开!清瓷咳了一声,一口漆黑的血喷在他脸上,也同样冰冷,同样缓缓地渗透进去。他倒抽了一口气,只觉似乎有什么让他战栗的东西跑进了身体里,脑袋里的声音顿时乱了。
正在惊骇,清瓷却用力将他的手抽了出去,一把将他推开。漆黑如墨的鲜血顿时如同涌泉一般喷洒出来,在她纤细的身体下面聚成一滩墨黑浓稠的小池塘。胸口被贯穿是致命的伤,她的肩膀却依然挺直,昂然地站在崖边。
&ldo;玄武……&rdo;她的声音极低,如同耳语,&ldo;我只是个懦夫罢了……但我现在自由了,真的自由了……&rdo;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极烫。
黑色的身影忽然顿了顿,然后纵身而下,飞快地劈开云雾,三千白发飞扬起来,是她最后的一点美丽。
丝竹没命地冲到了崖边,神魂俱灭地看着幽深的崖底,这是真的吗?不是真的吧……&ldo;清瓷!清瓷!&rdo;
她的妹妹,唯一的妹妹,唯一的亲人,被神杀死了……被她最尊敬的神……!
她的心里忽然一痛,几乎要将身体生生撕裂。
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什么事情都想不到,只是本能地想离开这里,离开,离开!离开!!
她转身就走,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鼻子里一阵巨痛,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落伽城的女儿,可以流血,不可以流泪。她咬着牙,满脸的泪水,被雨一淋,全部混杂在一起。
司月松了一口气,走向一直发呆的荧惑,放柔了声音,轻道:&ldo;你又立了一大功,现在下去吧。虽然我没有麝香王的权力,可以赏你什么东西,但是我为神界有你这样公正冷面的神而自豪,你……&rdo;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荧惑猛地转身就走,如同不闻一般,那些原本沾染在衣服和手臂上的漆黑鲜血,此刻居然全部消失!她吃了一惊,也有些恼怒,可是却不敢大声呵斥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下了断念崖,消失在视野里。
太白静静地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司月的声音,镇明的声音,岁星的声音都在他身后交织着响起,他却什么都不想听。脸上有汩汩的温暖的感觉,落在唇边,泪水一般的苦涩。他一把抹了去,决绝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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