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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激将之下,运转浑身气血,鼓足全身气力,喝道:“给佛爷爷我滚下去。”双臂奋然下压,力量猛添数倍。鹰面龟抵挡不住,咆哮一声,偌大的身体“轰隆隆”进入地下,挣扎不脱。那风铃山极有灵性,待背甲贴其地面之时后,山根就要扎入土中。息斗和尚按了片刻,鹰面龟终于精神殆尽,再无丝毫反抗余地。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三颗黄粱珠瞌睡气息透过大龟肤壳渗入其体内,它脖子一歪,登时又陷入沉睡之中。息斗和尚布下一张符文,化为无形,转入风铃山脚下几处缝罅,镇住巨兽祖宗,此番没有个几万年,它是不能复再醒转的。
不平佛收了巨*身,坐在龙眼岩石处歇息,虽然得胜,可是适才一番苦斗,也委实累得不轻,气喘吁吁,胸腹起伏,压抑不能,那脸上的汗珠子贴着其凹腮涔涔流下,不能绝止,就好像各挂了一张水珠密攒的山间瀑布一般。诸位神仙也纷纷降下云头,放下群尼、施道人等人。吴九道离地尚有数丈,便即松手,穆双飞不慌不忙,身在半空之中,一个鹞子翻身,双足踩在一株梧桐树上,压得那树枝“嘎啦啦”朝下推去,又顺势屈膝弹跳,猱身扑入另外一棵松树,复又轻飘飘落在地上,还是倚靠着以前那棵艳丽桃树。他们被鹰面龟的邪气禁锢,囚禁于血毛球中十余日,人人都害了一些元息,可是山中的诸多草棘树木并未受殃。那桃树依旧桃花烂漫,反似开的愈发旺盛。息斗和尚朝诸神合十,行了一礼,又抱拳再行一礼,道:“辛苦诸位仙友,不过你们看了这免费的热闹,又在贫僧身上下堵住博弈生财,也算捞着不少便宜。请回请回,否则天帝那老色鬼不见了你们听差,说不得又来寻我的责怪。我脾性又暴,虽然成佛日就久,可还是火筒子性情,被他嗔骂,还不怒从心起?怒从心起倒也罢了,说不得恶向胆边生,提着日月禅杖便杀上凌霄殿,轰他下台滚蛋。”诸神闻言,无不莞尔,回礼齐声道:“不平佛祖又开玩笑了,既如此说,我等不敢耽搁,这边回去各府各洞。佛祖有空,就来作客,小酌一杯显酒。”息斗和尚连连连答应。
吴九道打心中对之也甚是佩服,暗道:“我在化外魔界之中,号称第一神将,却素来就不是他的对手。那三眼魔君黎锦,本领当和我在伯仲之间,交手数次,难分高下,可是他若和这猴和尚争雄,定会狼狈不堪,灰头土脸也。”佩服如是,才要夸赞几句,那息斗和尚却恐他又来取笑自己,夺口大声道:“不和你说!不和你说!要是常日,你我辩论个三天三夜亦没有干系,我还怕闹嗑闹不过汝乎?可是此番佛老爷我累了,筋疲力尽、精神委顿,你却是才在那乌麒麟家吃的酒足饭饱而来,甚为不公。佛爷爷走也,你下去来寻我,倘若两手空空,不带携什么好酒好菜,我也是不愿意见你的。”吴九道哈哈笑道:“好个无赖泼皮,每一次都是我请你大吃大喝,你那一次是愿意做东,也邀我去那西湖的醉仙楼走上一遭?”息斗和尚笑道:“醉仙楼虽然有名,可是天上的神仙化身凡人皆去遍了,你我要是要象他们一般在里面喝酒,附庸风雅,岂非恰是沦入俗套?我看豫章赣江边上,那一处滕王阁尚是不错,得了空,就请你去喝茶。”吴九道一步也不肯放松,才要问道几时请客,却看息斗和尚一甩麻袋,左边笼了杏虎头,右边裹了剩下的河洛双英兄弟,转身跳上一朵黑云,急急离开。吴九道愣了愣,咦道:“这猴子怎么走得这么快?”脑中灵光闪动,蓦然想起一件事情,数年前,他得了几个蟠桃,不料自己吃了一个,剩下数个皆被息斗和尚吃了。两人争论起来,那息斗和尚浑无在乎,只说几个蟠桃有什么打紧,过几年便用太上老君的金丹偿还就是。日月穿梭,春秋往复,今日恰好就是约定给金丹的日子。吴九道哭笑不得,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笑骂道:“该死的猴和尚,你不是不敢和辩论究竟,而是躲债吧?这般惫懒,羞也不羞,哪里走?”言罢,也找了一片云,遥遥和穆双飞打了个招呼,急忙追赶尾随。息斗和尚逃得快,他追得猛,都是须臾不肯放松,越走越远,不多时,但见天空只留下两个黑点,月光闪烁之际,晴光跳动,便连两个黑点也瞅不清了。
群尼无不唏嘘,这一番死里逃生,又得见佛祖魔将、诸路神仙,便如在梦里走了一圈似的,只是梦境如何会这般真切?精奈神尼修为深厚,慧目广展,乃是又名的佛家之人,可是毕竟年纪大了,兼被困顿多日,身体十分虚弱。她慢慢悠悠走至穆双飞身畔,叹道:“如今地佐星已然破除禁忌而出,此可谓之出世一百单八魔将第一人,只怕后面三界之中,却又要又一场腥风血雨了。”意切尼姑提着红缨长枪,大步走至旁边,枪尖邪抖,虽是腹中饥饿之极,却不肯萎靡威风,柳眉积翠黛,妙目嗔睁,喝斥道:“半妖怪,若非你来此,你那大仇人又怎么会追来?他要是不来,地佐星的禁忌也不会破开。你热下如此祸事,却该怎么向咱们交待呢?”此际时刻,穆双飞想起吕伯涉腾空而去,其腰间的魔琴多半也会被那人骗去,日后必难应付,正是心烦意乱不已,听精奈神尼与自己说话,想她老人家乃是前辈长者,他素来又是个谙守礼仪之人,不得不敛收颜色,默默听之言谈,可是面对意切尼姑,却无丝毫的忌惮,闻听之下,怒道:“小尼姑子,你胡说什么?那三千神将都是了不起的忠贞正直之神,其中一百单八将尤为令人佩服,休说只是地佐星一人脱禁,我要是的了机会,非得将其余一百零七人统统放出。”意切尼姑听了,脸色煞白,慌愤之下,几乎就要一枪搠过去,可是心中悸动不已,臂膀也酸麻无力,不发力尚好,一旦发力,即可手腕凝涨,“当啷”一声,枪柄虽然还捏于掌中,可是抢头却垂撞在地面的岩石上。
精奈神尼坚持不住,坐在地上,精确老尼、精司老尼和精昙老尼也虚弱难撑,四人被弟子搀扶,便朝风铃庵而去。施道人牵挂庵中金道人安危,情急之下,拔足就跑,可是小腿肚子却转了筋,身体失去平衡,径直撞向前面红电鬼使。红电鬼使听得后面风声,差异之下,急忙转身来扶,哪知道双臂才托着施道人的肘下,自己一脚回踏,踩到了泥坑之中,“哎呀”一声,两人抱成一团翻下去。绿雾鬼使、清风鬼使和紫目鬼使忙不迭过来救援,稍稍运动,皆是气喘吁吁,头晕目眩。穆双飞见状,急忙过来帮忙,轻轻一提,拉出施道人。红电鬼使双臂在坑洼高处一撑,绿雾鬼使三人齐声吆喝,提领拉袍,拽了他出来。两人满头草叶,神色甚差。九华和金算盘也迎了过来,却被意切尼姑喝了过去。便在此时,听得远处传来鸡鸣,嘹亮之极,眼看太阳又要出来。月色隐遁,火云攀霞,穹庐边缘似正在闪出一大片茫茫无边之金色,众人无不愕然,旋即精神一振。
第十八回路漫漫有征途(上)
第十八回路漫漫有征途(上)
前山风景亦然,站立高处望去,但见翠叶葳蕤处庵墙面面环抱,就在阳光照耀之下呈现出金黄祥和之色,墙外有几条小道,皆被草色掩盖,颇为清宁素净。适此一战,且逢那山下驼负的鹰面龟“造反”,后山已然一面狼藉,而前山中庭各处,看似依旧颜貌不该,终显佛家圣地本色,再往前行,看见山畔外侧的几处崖壁略有崩塌,泥石流滚滚而下,却也掩盖了山下周围的一些地方。
精司老尼心地慈悲,叹道:“浩劫,浩劫,只怕山下的乡民大多被那泥块埋了。咱们也该做一场法事,好好超度无辜亡魂才是道理。”精昙老尼颔首道:“我佛慈悲,必然体恤他们,会派下执法金刚亲临阴司,护送他们进入轮回盘,转入好人家的。”施道人本提拽脚步,急匆匆就要赶往风铃庵堂,却在此时,听得她两人说话,心中不由愧疚,脚步也渐渐凝缓下来,暗道大力魔王带人袭山,乃是因为自己天镇观师兄弟二人携带了那琉璃宝塔所致,那些妖孽若不来惹祸生事,后山崖峰的龙眼岩石未必会开眼,便是开眼了,也不会装在多闻结界上闹出偌大的动静,结果撼动山下沉睡万年的巨兽老祖宗,唉!究溯责任,自己和金道人委实难以摆脱干系,此刻哪里好再心急火燎地跑向庵堂专顾师弟之死活?
他心中念头盘转,脸色转倏不定,但见“精”字辈的老尼姑身体虚弱,皆不能行走,左右被那年轻姑子架着。只是那些小姑子也是娇滴滴的柔弱女子,自己足下三寸金莲兀自行走艰难,更何况帮扛师父师伯师叔之流,走起来无不歪歪扭扭,东倒西拐。意真尼姑险些摔了一跤,被后面一双大手及时搀扶,回头一看,却是紫目鬼使。她满脸绯红,低声称谢,只是那声音恍若蚊哼,谁听得真切?
俗语“望山跑死马”,众人此刻观之前三,未觉太远,不过盈盈方寸之地,但是真要走起路来,*得山路崎岖。便在此时,蓦然听得前山传来一阵云卷雨打的声音,山中猿猴惊悚啼叫,爬上高枝;林间麋鹿惶恐奔腾,窜入草禾;喜鹊展翅绕树飞,不敢落脚;云雀唧喳上下跳,难以宁神。众人惊道:“这又是怎么了?”紫目鬼使虽甚是疲惫,兀自运展双目,喃喃道:“这声音若似从风铃庵而来,不好,莫不是大力魔王引军筏阵之时,它却有同伙潜入袭进庵堂?”转念一想,颇有不对:自己诸人和群妖被鹰面龟的寒邪之气围困,乃是十余天之前的旧事,如果那大力魔王果有同谋,那时就大可悄悄地潜入风铃庵下手。何必等候至此时?再一忖度,便即了然:是了,他就是潜入庵中,也不敢动手闹出动静,否则被鹰面龟察觉,也用寒邪之气烧化了其体内的妖火,岂能保全性命?
众人无不停下了脚步,穆双飞双手攀住一颗树枝,双足轻轻蹬踏,便即上了树桠,听得下面传来响动,才回头,但见眼前寒芒闪烁,不由心头一惊,急忙侧肩避过,那锋锐枪尖几若贴着脸颊便扎了过去。他暗呼侥幸,却看一个美貌姑子也急匆匆地爬了上来,不由笑道:“我与你有什么冤仇,却在后面刺枪扎我。我受伤了无妨,只是你乃佛家弟子,那时候是扭送你去官府,还是私底下解决?”意切尼姑爬树爬得急切,全没有顾及那枪的动静,身心摆动之间,胡乱挥舞,险些扎中穆双飞,她自己也骇出一身冷汗,听穆双飞笑责,脸色微红,心中不服,呸道:“谁叫你挡在我的跟前?你给我让开。”挤着身体冲过去,犹不服输,顺着树桠再往上爬,到了他的头顶。精确老尼正要倚着一棵大树歇憩,见状大急,急忙道:“傻孩子,你,你如何到了他的头顶上去了?”意切尼姑满不在乎,道:“在他斗上又怎么样?难不成——”话说得一半,见精确老尼连连挤眉弄眼,愕然一怔,又觉得哪里不妥,脑中陡然灵光闪烁,“啊”的一声惊呼,慌不迭探手压住衣袍下摆,花容失色,眉宇惊慌似雨打梨花,便有几分哭腔,另外一手胡乱绰枪下戳,喝道:“淫贼,你,你——”意真尼姑坐在紫目鬼使旁边,瞧着穆双飞匆匆跳下树桠,颇为狼狈,不由奇道:“师姊怎么喜怒无常,偏偏和那穆公子过去不去啊?”紫目鬼使暗道:“这等事情,我哪里好对你一个小女娃娃说?”正自尴尬,红电鬼使拍掌笑道:“那暴躁姑子窜至人家头上,袍下风景便露出空门,俊俏郎君一旦抬头,就能看得那无限风景,岂非…嗯嗯,岂非…也算不得有趣。她自己不小心,反说俏郎君是色狼淫贼,不分青红皂白便施杀招,实在颇有些蛮不讲理。”意真尼姑闻之,恍然大悟,羞得胸口砰砰大跳,忖道:“其实…其实师姊穿得严实,极隐秘之私,哪里会轻易…轻易外泄,实不必如此的。”穆双飞呵呵一笑,又跳上了另外一棵树,手搭阳篷,极力远眺之。
便看一道黑云正自腾腾升起,至高空数十丈处,为此山的外围结界所笼罩,穿透不得,只好滴溜溜旋转几拳,若似觑辨方向,遂按压云头,径朝群尼立观坐瞧处扑来。不晓得究竟是什么东西。紫目鬼使才待细看,却听精奈神尼大声道:“快些躲开,这又是哪一处的妖怪。”众人闻言,或是矮身蹲伏,或是拔足飞奔,或是捡石掰枝,或是摆起把式。红电鬼使那赤色长剑被鹰面龟熏蔽良久,刃上锋芒比不得以前锐利炫耀,仓促之间,咬牙切齿,骂道:“哪里来得妖王,还不滚开。”勉强纵身一跳,引剑朝那黑云刺去。那黑云里传来哈哈大笑,道:“红脸的半鬼,你也知道我是妖王?算你有点见识,我不和你计较,你孱弱无力,便是打赢了你,也称不得我的手段和本领。”拔起数丈,避开此剑。红电鬼使一剑击空,势难及收,足下朝一块岩石踹去,偏偏踏空,顿时失却重心,“噗通”摔倒在地。这一摔甚是沉重,身体撞到了山路的台阶之上,磕得愈发疼痛,不由龇牙咧嘴吆喝起来。再看那黑云已然顺着后山小道翻滚下山。
精确尼姑被那黑云冲得翻滚跌怕,本就灰头土脸,此番愈发狼狈不堪,不由破口大骂。那黑云径往后山裹去,去不回头,只远远传来轰轰哈哈的得意大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略施巧计,便将琉璃宝塔诓骗得到手,你们这些尼姑子,委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施道人听罢,但觉头脑“嗡”的一下,现下就要摔倒:这妖怪从金师弟那里夺了琉璃宝塔?哎呀呀,不妙,只怕金师弟凶多吉少。身形晃摆了几下,踉跄难稳,被绿雾鬼使搀扶。清风鬼使淡淡道:“你是从金道人手中诓骗得宝贝?可不是胡乱吹牛吧?妖怪只有强取豪夺,哪里懂得运筹谋划?”那黑云中冷笑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更名,吾乃黄宗鬼王座下第五城隘总兵咆哮大王是也,兵法韬略,无所不谙熟,要从那脾性暴躁的牛鼻子和几个小姑子手中骗得几件物事,有什么稀奇诧异,汝等大惊小怪,都是些没有什么见识的。”也不管她们面面相觑,半信半疑,声音杳远蒙切,似乎道:“大力魔王这厮既然死去,他那城隘变成了无主的家当,我且先去那第一城隘略事收拾,但有小妖怪,便收纳过来,从此以后,就是我咆哮大王的属下了。兵马众多,战力精壮,闻名三界,称霸一方又有何难?”不多时,便逃得无影无踪,最后似乎提及什么“寻了武状元,垂名妖界青史”云云。
绿雾鬼使颔首道:“它口口声声采用欺骗手段夺得琉璃塔,其行为固然不齿,可是却也说明它并未用武力戕害金道人。哈哈真人不必担忧。”施道人略略点点头,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一颗心上下乱跳,悸动难受,他掐指欲算,可是心神不宁,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好朝精奈神尼打个稽首,道:“有劳庵主费心。”精奈神尼修为厚道,见庵中黑烟燎燎,似乎那咆哮大王走时放了一把火,虽然堪忧着急,可是脸色不改,掐指一算,发现那琉璃宝塔果然已不在了庵中。精确老尼跌足道:“还耽搁什么,咱们家当都在庵中,要是果然失火,还了得?到时候也不用化缘了,大伙儿俱去讨饭吧。”又朝树上意切尼姑问道:“好孩子,你瞧见什么了?”意切尼姑虽然踏到了树梢,可是位置不巧,前面视野尽被密密攒攒的树叶挡住,便好似一面绿云一般,穿不透,贯不破,只好摇摇头。精司老尼胆战心惊,不住口宣佛号,颤声喃喃道:“走,走,去看个究竟才是。”
众人惶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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