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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这才感觉到害怕了,他真的相信沈伏清能够说到做到,就比如现在的梁山一家,爸爸妈妈都在监狱里,梁山从少管所出来后,没有一个学校要他,甚至大一点的厂子都不要他,他只能去黑工厂打黑工,被老板克扣工钱,甚至挨打。
他想求情,他不想过那样的生活,但他看着沈伏清面无表情的脸,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沈伏清最后说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做了什么事情,自然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杀了人,自然也得偿命。可是沈清风仁慈,我也不想因为你脏了我自己的手,你就‘好好’活着,给他赔罪吧!”
沈伏清放下电话,没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会客室。
苏晏在门口焦急的等着他,看他出来,赶紧迎上去。
沈伏清在里面绷着的脸和肩膀,一下子塌了下来,紧紧的抱住了苏晏,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群人渣,他们仅仅是为了二百块钱,就杀害了一条生命。”
苏晏也反手抱住他,拍拍他的背,安慰他:“法律会还小风一个公道,哪怕他们现在是未成年,也一定有办法的,别生气了!”
沈伏清调整着呼吸,在旁边警察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放开了苏晏,让他去跟混混对话。
苏晏走后,沈伏清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手疼,他张开手掌,手心里明晃晃的五个印子,其中四个已经渗出了血。
甩了甩手,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对面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条幅发呆。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空白一片,但却每个细胞好像都在透露着悲伤,还有很多的后悔。
不论是二百块钱还是校园霸凌,都不应该存在在沈清风的身上,明明他看起来那么乐观,那么坚强。
又想是不是他们几个做的不够好,才会让沈清风宁愿求助饭店老板,也不愿意跟他们说一声。又或者是他们没有给够他安全感,让他能够那么毫不留恋这个世界,说出感觉好累的话。
后来沈伏清干脆盯着门,等着苏晏。苏晏一出来,沈伏清就迎上去,一眼就看到了苏晏发红的眼眶。
他焦急询问:“怎么了?是不是那个混球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我们不要听他的?”
苏晏这次主动抱住了沈伏清,今天沈伏清的个子窜的很快,本来是比苏晏高半头,但现在正好变成了高一头,苏晏正好将头伏在沈伏清的肩膀上:“不是,沈伏清,我有些难过。”
说完这句话,苏晏就沉默起来,沈伏清也不多话,只等着苏晏平静下来。
旁边的警察默默的充当吉祥物,等着他们悲伤完毕。
时间很短,在沈伏清看来,不到一分钟,苏晏的呼吸就平稳了下来。
两人跟警察道谢,一同走出这栋令人窒息的地方。
而苏晏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原来高峰说的两百块钱并不是其主要原因,而是那个混混看上了一个姑娘,正欲行不轨时,被沈清风看见了,沈清风喊了一声,那姑娘也机灵,趁着高峰三人愣神,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高峰看是沈清风,也不去找那个姑娘了,但另外两个混混不高兴,这不高兴就发泄在了沈清风身上,于是他们找了个打劫的理由,而沈清风对钱又很看重,自然就撞到了枪口上,发生了冲突。明明沈清风是见义勇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他作证,还白白付出了一条生命。
而他救了的那个姑娘,从始至终也没有出现过,如果不是今天那个小混混的话,这件事就要被尘封进泥土里,一辈子不见天日了。
出来后,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来的时候,为了调整心情坐了三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回的时候,也是如此。
两人站在公交站牌那里等车,相互交换着信息。两人被彼此的信息搞得火大,恨不得再去一次,暴打几人一顿。
此刻的他们,都在后悔自己的年幼,连一个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方式都想不到,还需要别人的帮忙。
沈伏清踢着脚下的一颗石子,跟苏晏说道:“阿晏,我想读法律。”
苏晏本来在看着沈伏清的脚,听到这话,抬起头看向他:“为什么?是因为小风吗?”
沈伏清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小风的事情是一方面,而我更想……”他顿了顿,坚定的看向苏晏,说道:“让正义在每一个案件中实现。”
苏晏点点头,未坚定的看着他:“法律兴,则法治兴;法治兴,则国家兴。律师这个职业,头上是荆棘的皇冠,手里是正义的宝剑,唯公理和正义永存。我支持你,但作为朋友,我还想告诉你,这不管是你一时的冲动,还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你还有时间,还可以有反悔的机会,而你无论做什么,选择什么,我都会现在你的身边,支持你。”
沈伏清定定的看着苏晏,说道:“谢谢你,阿晏,我会坚持,一定!”
于是,在这个下午,在一片荒凉的少管所前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许下了自己毕生的承诺。
即使之后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中断过,却从不曾放弃过。
两人这么一沟通,心里顿时好受了很多,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总得继续前行。
只是从这天之后,沈伏清的学习态度又认真了不少,也更加努力了。看的张翼德啧啧称奇的同时,又不免担心他的身体。多次劝导他要注意休息,要劳逸结合。
张翼德又是欣慰又是感叹,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催着休息而不是学习的孩子了。
人一旦忙起来,就容易忘了时间,苏晏某一天一觉睡醒,就发现窗外的柳树抽出了芽,很快到处就是以前绿色。
五月初的时候,苏晏和林书洛收到了各自的通知书。之后林书洛就彻底离开了学校,甚至换了电话号码。苏晏和沈伏清彻底联系不上了林书洛。
这个时候,他们还太年轻,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他们看来,比天还大。
因为各自的自尊心,他们错过了好多年一起玩耍一起成长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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