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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头有江,获名江村,传承万年。
三十二户人家,傍晚,不见晚霞,微风,远处几户升起袅袅炊烟,劳作一天的村民扛着农具踏着夕阳末光归家。
三三两两,在交叉路上会合相遇,自然少不了交谈几句,村民们面带微笑,拍一拍身上的尘土,尤其补丁的位置。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树静静矗立,沉默如老僧,可能是上了岁月,树上不见绿叶,更不见枝叶树梢散开,仅有杂乱无章的几处树杈,除此之外别无新奇,正如此,反倒特殊。
相传多年前,村里人皆以为老树已枯,准备砍掉这棵不知名的枯树以当作柴火,镢头挖在树根时,新鲜清澈的五彩液缓缓流出,老树似是感受到危险,缓缓摇动躯干,像是在表述什么,村里人见状纷纷商议,从此不再有砍树之念头,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演化成了江村故事。
人们对于未知充满好奇,好奇之后若无法给出合理解释之时,往往就会编排一个神秘故事,当神秘故事不断传颂,会变成一种默认传承,甚至大家慢慢地开始相信此故事亦是一种事实,久而久之,村民们都认为老树是神物,在保佑村子。
每当村里人出远门,或者从外地归来时,村民们都会组织活动,虔诚祭拜老树,村长说出门前许愿以求前途似锦,归来时需真诚感谢,反正这个传承已经持续多年,村民们平平淡淡遵守,不管是否有用,心灵上逶迤寄托。
留在村里的人,大多是留守老人和中老年人,孩子并不多。
江村族谱记载始于万户人家,更早年究竟如何已无人知晓,族谱记载以来,在江村出生的小孩均是男孩,这一特殊问题困扰村民无数年,但无人能解释其原因,因此江村有个传统,男孩一旦成长到十四五岁,便要出村去外地寻找媳妇。
出去的少年回村的却很少,村民们常说外边的世界很大、很繁华,同样也复杂,有人不愿意再回来实属正常,村民们不知道的是,实则许多人走出江村,再也找不到回村的路。
经过无数代人的流失,现在江村仅剩三十二户人家,始终不变的是村口那棵树,仿佛没有岁月。
村长通知村里人,要为一位来历不明的小家伙束发,村里一贯传统,每位到三岁的小孩,要行束发礼,寓意着健康成长,相当于过了一个门槛,未及束发的孩子意味着早夭,这些孩子将不入族谱,不入祖土。
江大发,江村唯一年过百岁之人,拄一木拐,一身青灰衣袍,白须长一尺有余,双目明亮,颇有些激动,试探性地问村长道:“小江不是我们村的孩子,这束发礼合适吗?”
村长一身藏青素衣,手捋花白山羊胡须,深深思考一番,双目闪烁,回看一眼江大发,平淡说道:“捡到小江的时候,你也在场,我们祖先也没能跨过去村头那条江水,江对岸又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源头在哪儿,更不知它流向何处,而小江就像凭空从天而降一般,到了我们眼前,这是天意吧?”
江大发听闻村长地话,陷入沉思,当年他和村长望江兴叹,谈论着江水为何如此清澈,但是依然看不见水下场景,以前祖辈有人曾好奇探索,下过江,却无一人能沉入水下一探究竟,人入江中后一直漂浮,更为惊讶的是,入水之人不随水流移动,下过江的人都是被绳子牵引吊回来的,这些人回来后都无一例外的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沉睡,后来据他们回忆,说入江后宛如进梦魇,想醒也醒不来,久而久之,村里人放弃了探索此江。
姜大发捋着白须,褶皱的脸上神情严肃,眼神深邃,这个问题他考虑过,始终没有答案,“那小家伙来历可能不凡。”
“不知道。“村长摇着头,想到江边,会心一笑,紧接着轻声回应江大发,“不管如何,我们江村像是被隔绝于世,四面均无法出去,北山那片迷雾进不去,我怀疑我们村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江大发点了点头,看向天空,像是想明白了许多,紧接着笑意如春风,满脸慈祥,说道:“我看小江的束发可以举行,那小家伙聪明,深得大家喜欢,更何况是我们的孙子。”
“不过小江来历我们暂时就别提了,以后再慢慢告诉他,小江是苦命孩子,从小就被我们两个老家伙拉扯,都没有感受过父爱母爱,晚点告诉或许会好。”
“这孩子再长大一些,肯定会问的。”村长盯向江大发,自然明白江大发得的心思,沉默一阵,坚决说道:“就说捡的,这个没必要哄骗于他。”
江大发嘴角抽搐,欲言又止,转过身去长吁短叹,过了许久,转而再问:“村长,倘若告诉他了,以后小江长大,想寻找身世的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
村长一愣,便笑着说道:“大发,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将小江当自己的孙子,我也将他看作是我孙子,我们心情是一样的;等他长大,他想要去寻找他的身世,我们应该支持;倘若他能找到,也是好事,至少小家伙会心里踏实不惦记身份的事,我们也该开心;就算找到了,难道我们就不认他这个孙子吗?假如他找不到,那依旧是我们孙子,是江村的一员,况且我对那小家伙很有信心,他会永远记住我们两个老家伙的。”
人到暮年,最怕孤独,更怕在意的人和事物不在,那便会彻底心灰意冷。
江大发听后沉默片刻,拿着拐杖深深戳了一下地面,褶皱的脸上焕出荣光,“村长,你说的没错,小江虽说是寄托,也是希望,我们都想看到他能开心健康成长。”
二月二束发,清晨的阳光洒满了江村各处,此地没有冬天,春季开始种植,秋季收割庄稼,年复一年,平静而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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