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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们离那些坏人已经够远了,还是找个地方将车藏起来,等天亮后再开车比较好。”
“好,就这么办。”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块小空地,将车子停下来,车一停好后立刻将灯关掉,免得灯光泄漏他们的所在地。
山上的气温比较低,夜风特别凉,再加上贴在身上的湿衣服,全都让林紫莹觉得冷,她没有开口,王砚隽已递过他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给你一个建议,”他的口气是很正经,很正人君子的,“到后车厢去把身上的湿衣服脱掉,再披上西装外套,这样会让你的身体更暖和些。”
她也知道他说得对,她听话的爬到后车厢,摸索的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直接披上他的西装外套,一会之后果然已不觉得冷了。她并不担心他会看到她的身体,车里是全然黑暗,她伸出手来都还看不清自己的手指在哪里,他又怎能看到她?
“到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想睡觉或是想聊天?”一连串发生的事虽然让王砚隽感到累,却了无睡意?
聊天?林紫莹不知和他有什么话题好聊的,他们原先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彼此走的是永远没有交集的平行线,若不是他的职位突然被撤换掉,再加上自己不自量力的救援行动,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同处一车的。
她很坦白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对不起,我不知道能和你聊什么。”讲这样似乎有点伤人,她马上又补充说:“我的意思并不是我不和你聊天,而是我不知道我能和你聊什么。”
“你一向都很在意别人的感觉吗?”
“也许吧,但也不全是,正确的说,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人的感觉,可是当我发现我在意的人并不在意我之后,我会再试几次证实一下,若证实没有错,那我也会变得不再在意了。人的交往应该是互相的,我不喜欢自私的人,他们只取他们所要的,而从没想过该回报。”
王砚隽坐在前座静默的听着,她虽说不知聊什么,但话匣子一打开却有很多话可说。
“我想在中国古代的标准中,我一定是一个不及格的女人,我可以心甘情愿的为所爱的人付出,但相对的,也要求对方应该真心待我。我的个性真的没办法像我祖母那一代一样,无怨无悔、心甘情愿的全部付出,我不被这种『伟大』的框框套住。”
“这个想法很公平,并没有什么不对。”王砚隽附和的说。
林紫莹将后座的车窗摇下来,把头伸出车窗望着天空,有点失望的说:“以前一直觉得在山上看星星,感觉星星特别亮、特别大,可惜今晚天气不好,看得到的星星都是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说完她又将车窗摇下来,只留一条缝透气,否则车窗内过不久就会凝满水蒸气。
车内静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她问:“你不是说想聊天吗?为什么你不说话?”
“我一直想不透,昨天早上你为什么要救我?在那之前,我记得我已和你说过再见了,你实在不必又追到我身边的。”这是王砚隽心中一直想问的话。
“我自己若知道就好了,搞不好你还以为我自作多情迷上你了,但对不起,王先生,要让你失望了,对男人或女人,我的态度都差不多,我并不对男人有特别的好印象,尤其是你这种大众情人型的男人,我更不会去凑热闹。”
她的话让他猜不出她真正的话意是什么。
“从小我就喜欢打抱不平,看不得有人被欺负。昨天早上看你自己一个人走出办公室,我心里突然觉得好难过,可是又爱莫能助,冲动之下就把电话、住址写给你了,我没有考虑到什么利害关系或什么后果,也不在乎你或别人笑我三八。接着又看到那两个人走在你两边,靠近得不近常情,我直觉的知道他们一定不怀好意。哈!果然被我猜中了。”
“你明知有危险还卷进来?”王砚隽的口气是明显的不高兴,“我死就死了,又何必多拉一个陪葬的。”
林紫莹听他讲的话,字面上的意思是不错,但是说话的口气太伤人了,满是火药味,好像是她害他没有机会表现出男子汉大丈夫有事一肩挑,独自承担的行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也不高兴了,“是啊,全都怪我多管闲事,我不应该看不惯别人欺负落水狗,我应该跟着别人落井下石。”
她又自我讽刺的说:“真是的,你的死活关我什么事?自己好好的班不上,自家舒舒服服的日子不过,搅和进别人的混水里做什么?真是犯贱。”
讽刺自己当然也不能不损损别人,接着她又道:“我应该学学那位Sally小姐的高招,一推二五六,把别人性命交关的事当成玩笑笑,事后不管你是死或活,她都会没事的,一句『开玩笑』就把什么都盖过去了,高招啊,真是高招。”她的声音提高了些,“王『大』先生啊,你还真有眼光,惟一打的求救电话,就是给这位把别人的生死付之一笑间的『伟大女性』,真是佩服,佩--服。”她的发音已从“佩”变成“呸”字,而且还拉长以强调“呸”字。
“闭嘴!”王砚隽极力压住自己的怒气,恨不得拿什么东西将林紫莹的嘴塞住,她讲的正是他的痛处所在。
“你没有资格叫我闭嘴!”她的口气比他还凶,她也不知自己的火气为什么变得这么大,“嘴是我的,我想讲什么就讲什么,你管不着。”
王砚隽将车门打开,下了车,靠在门边站着,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但这时他实在很想抽烟,抽很多很多的烟,把自己熏麻痹,同时也把车上的她熏昏。他从来没有和人如此吵架的经验,就算他和人有争执,只要他的脸色一变,对方的嘴马上就闭起来,没有人敢如此不客气的顶撞他。不过毕竟是身分不同了,处境哪会仍然一样呢?他暗忖。
“进来吧,外面满冷的,你身上的衣服又是湿的,小心着凉了。”林紫莹不忍心的说,“屋漏会偏逢连夜雨,你现在正是走霉运的时候,小心祸不单行。”
王砚隽实在搞不懂她这种像是安慰,又像是讽刺的话,真正的含意是什么?
等了一会他仍没有进来,她生气的将身上的西装外套一脱,往他身上丢去,“若不进来就把自己的外套穿上,我可不要担害你感冒的罪名。”
他惊讶的接住西装外套,心想,这女孩在玩什么把戏?她把西装丢出来,那她自己不就没得穿,要着凉了?他将后车门打开,伸长手把车厢顶上的灯打开,发现她将身上穿的长裙拉高套在脖子上,弓着腿,除了头,整个人全包在长裙里,背顶着另一边的后车门坐着,正看着他,一头长发凌乱的披散着,像个无助柔弱的小女孩。
王砚隽将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我不冷。”
她摇着头,倔强又哀戚的说:“请你拿走,我不要你的衣服,明天回家后我也不再认识你了。”
女人还真是善变,刚刚还张牙舞爪,凶得像女夜叉,现在却又可怜得像只惹人爱怜的小病猫。他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他关心的问:“你生病了吗?”
“是啊!咬了胶布后中毒了。”她没好气的说,一连串不如意压在心底的事,在此时全都不请自来的涌现心头,心里的防线突然裂了一条缝,眼泪就浙沥哗啦的流了出来。
王砚隽是全然的莫名其妙,他真怀疑她的情绪反应有问题。女人真是让人伤脑筋的动物,可是没有她们生活又会变得很平淡、无趣。
林紫莹将头埋在膝盖间哭了好一会,突然抬头对他说:“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那样子说你。”
他没有回答,还是猜不透这女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而且她还是他认识的女·人中,第一个会向人直接认错道歉的女孩,而不是用其他更恶毒或瞎编的话含糊掩饰过去。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你还在生气?”林紫莹小声的问,像一个鼓起勇气认错,却又很担心不知要领受何种处罚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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