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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6月,研究生二年级结束,林溪鸣走进了BJ大学英杰交流中心阳光厅,一家名为“BJ晨星教育科技(集团)有限公司”的教育培训集团正在这里举办宣讲会。吸引林溪鸣走进阳光厅的是这家公司立在门外的展架上写着——晨星名师:起薪60万(北大研究生)。
2014年暑假开始,林溪鸣没有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没有去广东看望父母,也没有一头扎进图书馆,他离开学校,去了海定区黄庄——晨星教育集团总部。在此之前,林溪鸣经历了四轮面试和一次笔试。第一轮面试是晨星教育在北大英杰中心举办宣传会当天下午。在校内一个阶梯教室,一百多个来自北大各院系的研二和研三的同学,被按专业分成若干组,每个组由一个面试官带着去旁边的小房间试讲。试讲内容从晨星教育题库里随机抽取。林溪鸣所在的组有18人,都是北大中文系的同学,有几个之前在图书馆经常碰面,但都几乎没有打过招呼。负责面试的是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穿着印有晨星教育LOGO的白色T恤衫,鼻梁上搁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林溪鸣是第七个走进小房间,男子机器人似的地说一声:“抽题,备课加试讲,10分钟时间。”然后一个平板递到林溪鸣眼前。平板上面数字1-9按九宫格排列,林溪鸣没有多想就点了一下“2”,紧接着男子从右手边抽出两张A4纸——一张是空白,一张上面印着周国平的散文《记住回家的路》,散文后面跟着两个问题——递给林溪鸣,指了指面前一张书桌,示意林溪鸣可以坐下备课。林溪鸣卡着最后一秒钟讲完,男子捏着林溪鸣的简历,问林溪鸣高中是否获得过全国性奖项。林溪鸣回答说获得过一个作文一等奖和英语演讲三等奖。男子又问为什么简历上没有注明,林溪鸣说那都是很多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了。男子继续问获奖证书是否还在,林溪鸣说在老家,不知道父母塞哪儿了。男子问是第几届,林溪鸣回答作文是第二届,英语是第六届。男子在他平板上点了几下,就叫林溪鸣出去了。当晚7点10分,林溪鸣收到晨星教育祝贺他通过初试,要求他第二天早上9点前往海定黄庄晨星教育总部参加笔试的短信。第二天早上8点30分林溪鸣出现在晨星教育集团总部前台,见昨天十八人之一的一个女同学正在签到。她没有注意到林溪鸣在她后面,签完就跟着穿晨星教育白色T恤衫的工作人员走了。前台小姐姐指引林溪鸣在一个叫“林玉慧”的名字后面签到。林溪鸣签完抬起头,刚刚引领女同学离开的工作人员回来了,领着林溪鸣往里走。林溪鸣被带到了一间很大的教室。这教室大得能坐下两三百人,被按学科划分成不同区域,每个区域立有标牌。林溪鸣看见立着“高中语文组”标牌的区域,只有一个人,就是刚刚那个女同学。林溪鸣走上前,女同学抬头看了看他,礼貌地微笑。
“你是林玉慧同学?北大的?”林溪鸣边走边微笑着打招呼。
“嗯。”女同学点点头,“我认识你,你是林溪鸣。”
“啊!是吗?”林溪鸣大感意外。他是昨天第一次见这位女同学,而且当时彼此并没有打招呼,更没有彼此自我介绍。
“哈哈!我看过你本科毕业论文。研究南宋时期诗歌的,对不对?”
“荣幸啊!”林溪鸣在林玉慧前面一张书桌上坐下来。
“是我荣幸!你那是当年BJ高校优秀本科毕业论文呢。
你是不是参加过全球华语大学生短诗大赛?”林玉慧问。
“嗯”
“我也参加了,只不过你获得了旧体诗特等奖,我只获得了新诗三等奖。”
林溪鸣听完开心地笑了笑,没有回答。教室陆续有人坐进来,很快坐满。
“你不读博了?”林玉慧问。
“嗯。”
“为什么?你论文写得那么好,应该是从本科就参与了科研项目的吧?不读博可惜了。”
“第一,累了;第二,想赚钱。”林溪鸣回答,
林玉慧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不读博了?”林溪鸣问。
“不是那块料。”林玉慧说。
“谦虚了!”
“你,这么说虚伪了!”林玉慧说。
林溪鸣笑了笑,想到了萧宇龙。萧宇龙曾经的理想是在北大读到博士毕业,然后回济南进山东大学当一名大学教师。研究生一年级,带他的导师说他在学术上缺乏敏感度。研究生三年级上学期,他回顾自己本科以来的所有论文每次都只是勉强过关后,给自己下了定论:“不是搞学术的料。”安翼当时调侃萧宇龙说,以后被学生问起为什么不读博,回答不要这么直接,可以说:“不想成全导师出高徒的梦想。”
林溪鸣环顾了一下坐满人的教室,发现了昨天的十八人有六个人出现在教室、
“不用找了。淘汰了12个人,还剩咱们6个。”林玉慧说,“我们班一个文笔非常好,出版过两本小说的同学都被淘汰了。”
“你还有其它打算吗?”林溪鸣问。
“我和你一样,冲着60万来的。如果被淘汰了,明年毕业后,我走选调生回老家。”
“回去建设家乡挺好啊!”林溪鸣说。
“你说话让人不喜欢。”林玉慧。
林溪鸣略感尴尬,瞬间,他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问:“你认识安翼不?”
“认识。怎么了?”
“他是不是追求过你?”林溪鸣问。
“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本科阶段的室友,我们平时联系较多。他提到过你。刚刚我在前台看到你的签名,我就想到了他。”林溪鸣说。
“哈哈!世界还真是小。”林玉慧笑着说,“他说我什么?”
“还能说什么呢,爱而不得的遗憾。”林溪鸣说,“我八卦一下,你当初拒绝他是什么原因?”
“长得不够帅,也没有钱。”林玉慧看了林溪鸣一眼,说,“我不怕你去告诉他,当初拒绝他也是这么说的。”
林溪鸣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很快咽了回去。他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表情,说:“够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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