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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1章（第1页）

言至此节，她蓦地一笑，漫声语道：&ldo;好教皇叔知道，这墨少津后来改名换姓，顶着的便是吕氏前任族长之名，却是叫做吕仲明的。&rdo;

莫不离怔然地立在原地，面色苍白，像是已然深深地为秦素所言而震憾。

吕仲明，正是吕氏前任族长之名，很早前便过逝了。

这个名字，曾无数次出现在莫不离的眼前，而他却从来不曾想过，这其中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秦素此时又续道：&ldo;却说那墨少津，说来也真是巧，他机关术上天份平平，却习得一身极好的水性。在知晓事情真相之后，他便立时下山直奔颍川。彼时，那颍川大水肆虐，已成一片汪洋，然这墨少津却是凭着一股狠劲与好水性，几十次数百次地潜入大水之中，将颍川各士族的一应房舍全都给摸了个遍。他本人虽非墨氏精英，但到底比普通人更通晓房舍建筑的奥妙。便在他这不要命地细查之下，竟硬是叫他从一处已然坍塌的水底废墟中，挖出了那份遗诏。&rdo;

风忽然大了起来，她清弱的语声在这片空地中回响着，随漫天飞雪飘向四周。

莫不离怔然的视线抛向远处，但见远山已是一片洁白，映着那灰黄的天空，说不出地苍茫。

在浩浩洪水中寻找一纸遗诏，这委实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

想来当年先帝与靖王派出的人手，是根本不会采用这种&ldo;笨&rdo;法子的。也正因如此，最终得手之人，便成了墨少津。

&ldo;寻到那遗诏之后，这墨少津是不是潜进了大陈，或是面见赵皇？&rdo;阿烈插言问道，平板的面容上似有情绪起伏。

这是最基本的做法，先帝杀了墨家那么多人，墨少津拿到了这份遗诏，自是要想法子为族人报仇。

&ldo;并非如此。&rdo;出乎阿烈预料的是，秦素的回答却是否定的，她语声淡然，神情更是清淡冷漠：&ldo;寻到遗诏后，墨少津根本就没机会离开颍川，因为，他得了重病。&rdo;

苍茫茫的远山之下，大雪如舞，似能将她的声音掩去：&ldo;因多次出入洪水，他染上了严重的风寒，不得不滞留颍川，将养身子。&rdo;

第1038章忽忆旧

莫不离与阿烈皆是一愣。

不过，再一转念，却又觉得这样才合理。

那洪水可非普通河水，水里头不知有多少死尸与死掉的牲畜，而上百次地潜入这样的水中，对身体的伤害肯定不小，这墨少津再是有股狠劲、再是年轻力壮，也还是血肉之躯，又如何挡得住疾病来袭？

&ldo;他……居然还能活下来，这简直是……&rdo;阿烈喃喃自语地道，也不知是感慨还是赞叹。

秦素闻言，便也跟着慨然一叹：&ldo;周先生感慨得是。这墨少津委实生命力惊人，在水灾过后的颍川得了风寒，莫说药石了，便是一口水都得之艰难，寻常人再也活不下去的，可他却硬撑着熬了过去，然他的身子就此却受了极重的损伤，此后一直没恢复过来。&rdo;

莫不离仍在发怔，并不曾说话，阿烈此时却是了然，遂点头道：&ldo;仆明白了。那墨少津这一病，却也是因祸得福，恰好逃过了先帝派来的蛇卫之眼。&rdo;

&ldo;应该便是如此的罢。&rdo;秦素漫声说道，继续讲述着墨当津那几年的经历：&ldo;待墨少津终是养好病之后，已是永平十七年，距大水过去已有两年。那时候的他有心离开颍川，却苦于身无分文，寸步难行。他是个极聪敏之人，当是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着颍川的动静，因此并不对外人表露自己墨氏子弟的身份，只随便找了个死人的名头顶上，去到一户小士族家做佃客。一年后，他终于凑齐了盘费，正待离开颍川时，不想颍川忽然失守，被赵国占去。墨少津时运不济，竟是被赵军拉去做了挑夫，直到永平十九年间，他才终是逃了出来。&rdo;

&ldo;此人命运，实可谓多舛。&rdo;阿烈叹道，摇了摇头，面上似有几分佩服的神色：&ldo;如此情形之下他还能活到后来，亦不得不叫人钦佩。&rdo;

先是亲眼目睹了族人身死，后又得了重病，随后又是饥荒、温疫、赤贫，再后来又成为赵军苦力。

这墨少津的生命力简直堪称顽强至极，他能够找到遗诏亦纯粹是性情使然，换一个人，再无他这样的狠心与韧劲。

&ldo;墨少津逃离赵军之后，是立时赶赴大陈了么？&rdo;阿烈此时又问道。

秦素再度摇了摇头：&ldo;非也。他第一个去的地方乃是墨氏老宅，依照他的打算，他是要找个地方藏起来，远远观察墨家的情形的。&rdo;

言至此，秦素看向了莫不离，弯唇一笑：&ldo;皇叔可愿猜一猜，这墨少津为何要这样做？&rdo;

&ldo;他怕是担心墨氏出了内jian罢。&rdo;莫不离冷声语道，面上浮着一缕讥笑。

秦素赞同地点了点头：&ldo;皇叔说得一点没错。这墨少津的确是这样想的。若非有擅长堪虞的高手指点，先帝想要灭墨氏之口，极是不易。那卧龙岭山崩绝对是人为所致，而能够在这些事情上算计墨氏的人，也只有墨氏自己人。通过几年的苦苦思索，墨少津推敲出了几个可疑之人，他原本打算着回去瞧瞧这些人的行径，再决定今后的动向。只他没料到的是，命运却又一次与他开了个玩笑，让他的打算再一次落了空。&rdo;

秦素再度叹了一口气，微有些惘然地道：&ldo;就在墨少津赶回老宅的半路上，他偶遇了一群墨氏族人，这才知道，墨家那几年内斗不断，死了好些人，这些族人皆是逃出来的。巧的是，这些人中正好有墨少津那一枝的族弟并族妹。他悄悄向他们打探那几个可疑之人的消息，得到的回答是，这些人全都死在了内斗之中，竟是一个没剩。&rdo;

&ldo;墨氏这是活该。&rdo;莫不离语声极冷，面上讥意更甚。

秦素未置可否，继续说道：&ldo;墨少津听闻这消息后，当即就吐了好几口血，昏死了过去。那群墨氏族人中有通医理的，为他诊过脉后，便直言告诉他，他的身子这几年已经完全熬坏了，若再不好生将养，油尽灯枯就在不远。听了这话后，墨少津苦思数日，终是做下决定，带着弟妹并几个族人离开了那大部人马，直奔赵国隐堂。&rdo;

&ldo;果然如此。&rdo;阿烈立时接口，面上是了然的神情：&ldo;仆就在想，那隐堂之中有不少墨家子弟，墨少津理应先去投奔他们。&rdo;

&ldo;诚如先生所言。&rdo;秦素颔首语道，随后话锋一转：&ldo;只是，墨少津却并非去投奔他们，而是从隐堂那里又找了两个人回来，并借了些盘费，随后便带着这些人一起启程，前往大陈。彼时，已是永平二十一年，而他抵达大陈的第一处，便是新安那一带，恰好闻知新安并华阴有不少小族死在了战乱之中，于是，他便挑了个不打眼的吕姓，冒名顶替。&rdo;

&ldo;果然如此。&rdo;莫不离像是终于回过了神，此时便&ldo;呵呵&rdo;冷笑了几声，沉着脸看向了秦素：&ldo;公主这一席话，实令吾茅塞顿开。&rdo;

&ldo;这些不过是墨少津‐‐也就是吕仲明‐‐在他留下的密信中写着的，说来虽繁难，然若是查明其中原委，也不过就是读几封信而已。&rdo;秦素不以为意地说道，拂去了裙摆上的几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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