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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床上的人突然咳个不停,赵谦和忙抬起他的肩头,在他的胸口轻轻揉了半晌,咳嗽才渐渐平息了下去。
赵谦和道:&ldo;婆婆,你老人家接着说。&rdo;
&ldo;是。&rdo;崔婆婆道:&ldo;那姑娘说,她姓楚,是外地人。她问我有没有法子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我看她年纪轻轻的,样子也像是没有嫁过人的。出了这种事情,若是别人,则唯恐孩子会生出来,就是吃药也要把孩子拿掉的,她却有些奇怪,一定要孩子生下来。您老先生说说看,没嫁人就生孩子,以后的麻烦可大了。她姑娘家年纪轻轻,不明白事理,还糊里糊涂地想要孩子呢。我就说她了,&lso;姑娘,你听你婆婆一句话,你还没嫁人呢,这孩子,要不得。&rso;那姑娘躺在床上只是流泪,说:&lso;婆婆,别人给我服了药,我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求你老人家给想想法子。&rso;我一听,也有些伤心。女人家总是命苦的,就问她:&lso;是谁给你服的药?服了什么药?&rso;她躺在床上,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肯说。我就说:&lso;我只是个稳婆,看不得病。姑娘若一定想留下孩子,这里里外外的大夫多得很,随便找个大夫开一剂药来,或许还能补救。&rso;没想到她一听了这句话,却生起气来,捂起肚子,说道:&lso;大夫……我不要见大夫!&rso;但她的肚子却是痛得不行了,下身已开始流血。我就劝她:&lso;你已经开始流血了,这孩子肯定是留不住的了。你还是想开些罢。&rso;她在床上已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我老太婆便用热水帮着她洗了洗身子,过不了一会儿,她腹痛不止,便打下了一个已成了形的女胎。我怕她见着伤心,便叫伙计在外面买了个锦匣,把胎儿装了进去。她偏偏说道:&lso;婆婆,把孩儿给我,我想看一眼她的模样儿。&rso;我把匣子递给她,她揭开一看,哭得几乎背过气去。&rdo;
崔婆婆一口气讲下来,不免唇干舌燥,赵谦和忙递上一杯茶,道:&ldo;婆婆,喝口水,润润嗓子。&rdo;一边看着慕容无风,只见他双目直盯着崔婆婆,短促地喘息着,想是都已听了进去,心中不免叹息。
崔婆婆喝了水,又接着道:&ldo;我看她那孩子下得快,也没有流很多血,就问她那药方儿。不瞒老先生,这种事儿我老太婆见着多了。没有哪一回不是血行不止,疼得死去活来的。我看这姑娘的药方儿倒是慡快,以后别人若能用上,岂不少吃些苦?哪知道楚姑娘冷笑一声,道:&lso;药方儿,你问孩子他爹去。他专会开药方儿的。&rso;我再想多问,她却不肯说了。过了一会儿,她爬起身来,叫我找个伙计,把锦匣子送到云梦谷的大门口。我问她,送给谁,她不说,只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说要伙计送给纸上的人就行了。我老太婆不识字,也不知道她写了些什么。就把锦匣包起来,给了伙计一两银子,要他骑马把东西送走。我一回屋,她已经昏昏地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却又猛得坐起来,对我道:&lso;婆婆,那孩子已经送走了么?&rso;我说:&lso;是啊,姑娘吩咐说是送到谷门口,我已经差了人送走了。给了他一两银子,保证送到。&rso;她急着又道:&lso;婆婆,你快去把伙计叫回来,那孩子,我……我不送了。&rso;我老太婆就听不明白了,对她说:&lso;你不告诉我,我也猜得出。你要送的人,一定是孩子他爹了。我看得送,气气这个没良心的家伙。&rso;她偏偏急得脸都红了,说:&lso;不行,他身子不好,看了只怕受不住。好婆婆,求你把伙计叫回来。&rso;我说:&lso;伙计是骑着马走的,我是小脚老太太,哪里赶得上。&rso;她一听,直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裳,一闪身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才看见她抱着锦匣回来。我老太婆见过那么多女人,还真没见过这姑娘的身手,刚才还躺在床上呢,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不过毕竟身子还不牢,回来躺在床上,又流了好多血。&rdo;
第八章
崔婆婆说到这里,便停住了。拿眼睛瞅着慕容无风。见他呆呆地望着床顶,一声不响,倒是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赵谦和道:&ldo;后来呢?&rdo;
崔婆婆道:&ldo;后来姑娘就打发我回来了。她说她不要紧,只要休息两天就好了。&rdo;
把崔婆婆送走之后,赵谦和又返回慕容无风身边,轻轻地道:&ldo;谷主,楚姑娘两天之后就离开了神农镇,已经走了十天了,我正在四处打听,不过还没有消息。楚姑娘一向是单骑独行,居无定所,也不属于哪个门派,这一出了渡口,比常人可要难找多啦。&rdo;
慕容无风目光飘浮,过了好一会儿,才凝聚到赵谦和的脸上,道:&ldo;你去把……几个总管都叫到这里来,还有陈大夫和蔡大夫。我……我有些话要交待。&rdo;
赵谦和一听,心中一紧,忙道:&ldo;谷主,你先歇一会儿,有什么话,等精神好些了再交待也不迟啊。&rdo;
&ldo;去……叫他们来。&rdo;
&ldo;是。&rdo;
赵谦和走到隔壁,心情沉重已极,道:&ldo;郭总管,谢总管,还有陈蔡两位大夫,请跟我进去,谷主有话要吩咐。&rdo;
&ldo;怎么啦?他病得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还吩咐什么?&rdo;几张脸都盯着他。
&ldo;我想……谷主是想交待……交待后事。&rdo;说到这里,他的嗓音禁不住哽咽起来。
他这么一说,众人均面程悲色。
蔡宣沉声道:&ldo;先生的病,倘若自己有信心,加之细心调养,或还可救。倘若已灰了心,则非同小可。&rdo;
说着大伙儿一齐走进室内。
只见慕容无风咳嗽半晌,只觉头昏眼黑,气喘神虚,满眼金星乱迸,只想趁着神志清醒,赶快说出要说的话:
&ldo;我这身子……害人害己地拖了这些年,也算是折腾得够了。如今,谷里的事……有几位总管商量着办,我很放心。以后医务上,谷外由陈大夫主持,谷内由蔡大夫主持,大伙儿好好合作,云梦谷便是没有慕容无风,也……也转得下去。&rdo;
陈策泣道:&ldo;先生只是内感风寒,外伤时气,这病还不是治不了,只求先生多多保重身子,学生们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把先生的病治好。&rdo;
慕容无风继续道:&ldo;竹梧院……我若不在了,留给楚姑娘。墓地……把我葬在……葬在老太爷的身边,生前……生前我们总是吵架,死后……死后……&rdo;说到这里,一口气转不过来,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一席话只说得众人听了大恸。蔡宣陈策连忙赶上前去抢救。只弄得手忙脚乱,慕容无风依然是昏迷不醒,没半分起色。
赵谦和和郭谢二人退到书房,道:&ldo;我们得快些想法子。谷主现在,唉,大约是伤心过度。这个……楚姑娘,他们俩……&rdo;
郭漆园和谢停云都还蒙在鼓里,一齐道:&ldo;究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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