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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1页）

第五章

接下来的几天荣骄并没有联系这位新情人。继承人有继承人的辛苦，二世祖也有二世祖的忙法。一个星期的奔波之后，她接到了晁子晖的电话。

“骄骄，你姐和我这周末有空，一起吃个饭？”

荣骄平静地答应了。

这顿饭是完全的家宴，晁子晖掌勺。荣骄到的早，就在一边帮忙切水果，晁子晖边看她边笑说：“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们还住在老宅里，我们俩一起打奶昔，你切水果切得满地都是，赵姨把我们俩从厨房里赶出去。”

荣骄切芒果的手一顿，她抬头，发现晁子晖朝着她微笑，眼睛微微眯起来，左眼下的泪痣通红通红。

“记得——最后我不爱喝，你全喝了。”

这段记忆好像对晁子晖来说犹为鲜活，他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

荣骄将芒果切花刀，然后片进碟子里：“我都不知道你们俩也从老宅搬出来了。”

“谁让你出国这么久，从来不主动联系我们？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估摸着你博士要毕业了给你发微信，才知道你五月就已经答辩完了。这种事也不叫我们。”

“也不是什么大事。”

“回国了也不说一声，还是妈告诉我们才知道的。”

荣骄忍不住刻薄地笑：“她当然什么都知道。”

“毕竟是你妈，还是担心你的。”

“话还是你会说，你们不也从老宅搬出来了。”

晁子晖拨弄着锅铲：“结婚了，总要搬出来的。”

菜都摆上桌，荣骁还没到家，短信说是工作绊住了，半小时后回来。晁子晖满不在乎地摆手：“你姐就是这样，接手揽胜之后每天脚不沾地到处跑。你要是没有读这个博士，回来还可以帮她分担一点。”

荣骄嗤笑：“揽胜的少东家好意思说我？”

揽胜集团是做房地产的，晁子晖的父亲晁建国白手起家，沾政策的光，到中年才算真正发迹。本来独子晁子晖应该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季充和带着荣父的遗产嫁给晁建国，入股揽胜之后把握了很大一部分股权；晁建国去世，晁子晖转移股权给荣骁之后，揽胜实际已由季充和母女掌握。

晁子晖好像一点怨言也没有。他本来就喜欢做科研，安安心心读了博后，在本地一所大学任教。和一般的青年教师不同，他根本不需要申请国家基金，实验室的建设和采购完全走揽胜的账；自从房地产泡沫结束，荣骁做主开辟了微电子的市场，连学生的实习都有了地方。既没有发表的压力，也不为生计发愁，晁子晖一点要秃的迹象都没有，脸看着好像要成熟一些，笑起来还是当年那个样子。

“我对那些一窍不通，交给你姐姐反而放心许多。”

他这么说的时候，整个人都温情脉脉。上下都是亚麻混纺的浅色居家服，做菜时的围裙还没有脱，夕阳的光斜斜打在他脸上。

不公平，荣骄心想，她以前幻想晁子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这一幕都没来得及出现在她的想象里。

但她没有在这种温情里迷失太久。楼下传来门锁的响动，荣骁总算到家了，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秘书。楼上的两人从厨房走到门口，荣骁还在和秘书交待剩下的工作。

小的时候，妈妈喊“骁骁”，骄骄都会弄错。两个人长得也极其相似，如果不是有四岁的年龄差，恐怕和双胞胎都差不多。

但是后来骄骄还是骄骄，骁骁已经是荣骁、小荣总和荣总了。荣骁越来越像季充和，而荣骄越来越像已故的父亲。

荣骄看着眼前的姐姐，好像看到一面魔镜，里面照出少年妄想中自己的生活：按部就班地成为继承人，学着打理家族生意，和晁子晖结婚。

很快镜子就碎了：“为什么要开厂做精酿？江城没有这个市场。”

居然连寒暄都没有。

幸而荣骄也没有期待一个和平的开场：“反正没用揽胜的钱。”

“少在外面乱投资——爸爸的遗产不是这么让你挥霍的。”

荣骄冷笑一声：“还吃饭吗？到底是聚个餐还是对我兴师问罪？不吃我走了。”

荣骁不甘示弱：“一家人？出国这么多年一个消息也不回。家人就是美国混不下去回来啃老用的？”

晁子晖把荣骄扒到一边，一个他确认没有机会夺门而出的距离：“先吃饭，先吃饭，我卤了牛舌，你俩都喜欢的，做起来太麻烦了，平时我可不烧。”

荣骄径自向楼上走：“下个月来揽胜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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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骄回家就吐了。所幸晚饭也没吃多少，场面不至于太壮观。她漱了口，发现脸上有很细小的血点，像雀斑一样点缀在鼻梁两侧。她皮肤很薄，呕吐或者大哭都会让皮下毛细血管破裂，容易让人看出端倪，所以她很久没有哭过了。但是呕吐是忍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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