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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ldo;知道什么？知道我常去逛花楼？&rdo;我睁了眼故意说道。月痕蹲在我身边朝后望了望，不敢言语，我笑道：&ldo;有什么不敢说的，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他知道便知道，既然没来管我，那自然是默许了，谁叫他欠了我呢！&rdo;樊落忍不住说道：&ldo;小姐，其实叶宫主他一直后悔呢，你走了的第一年，他几乎闭门不出，连武功都不习了。虽说他和风宫主瞒着你逼风少爷练武，可，可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你！&rdo;

说到这个我心头猛地窜出火来：&ldo;别说了，不需要你们为他解释！&rdo;忽然脑中灵光闪过，我疑惑地问道：&ldo;你方才是说，我在山下的一举一动你们都了若指掌？那就是安插了人手在我身边了？可既然有人一直跟着我，那我们回山途中几番遇险怎的没人来救？&rdo;

月痕噌得跳起来急声道：&ldo;小姐你们竟遇了险？可伤着了？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为难你？&rdo;

樊落也转到我面前焦急地上下望望，我只好安慰道：&ldo;没伤到，都是番邦的人，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rdo;她不好意思地笑笑：&ldo;还不就是你那杨大盟主嘛，他一早就察觉了我们派去的人，很快便甩开了，害得这两个月我们都没有你的消息，急都急坏了！&rdo;我撇撇嘴：他可真是的，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好最后化险为夷，否则岂不冤死？

樊落望着我欲言又止，小脸憋得通红，我笑着捏上她的腮帮：&ldo;怎么了？杨严尘他一直不知道我的身份，定是把他们的手下当成不怀好意之人了！&rdo;她瞟了月痕一眼，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ldo;小姐，江湖上传言，你与杨严尘……&rdo;

我手上一僵，缓缓收起笑容：&ldo;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相信江湖传言了？既是传言，那必不可信！&rdo;

&ldo;可，可说得有板有眼的，将小姐的容貌描述得如真的一般，还说，还说杨严尘将他最精妙的剑法流樱飞雪都传授于你了，更是为了你舍身赴险，连性命都不要了！&rdo;我猛一皱眉：传得还真快，怕是全天下都知道杨严尘被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吧。我故意无动于衷道：&ldo;我与他孤男寡女的上路，难免会有些流言，他确实传了流樱飞雪给我，不过是因为我曾救过他的性命罢了。那些番邦之人想趁他重伤未愈取他小命，这本就与我无关，他身为武林盟主自然不能眼见无辜之人涉险，故而相救，本是无可厚非，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郎有情妾有意了呢？&rdo;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她二人，樊落嘟着嘴&ldo;哦&rdo;了声，月痕却回望我良久，那淡淡的眼波似有别样情绪。我移开眼：她从小一向机灵，恐怕是不信我的话的，咳，她们知道便知道，等我医好轻鸾就将那死人赶下山去，这样总该不会再有什么传言了吧。扩云山上的夜色依旧是如此清婉柔美，那山巅之上灯火飘忽荡漾，点点若星辉闪耀，山中雾气弥漫升腾，抬手一扬，似轻白丝带滑过掌心，留下缕缕温润的湿意。我披上风氅踱步园中，尤有清幽的梅香直沁心肺，他，不知他此刻歇下了没，我踌躇半晌，还是沿了小径缓步前行，兜兜转转良久，才走到风槐阁。刚一抬眼，便瞧见他背对着我负手立于竹林旁，墨黑如缎的长发在肩际漾开，配着一身白衣更显得出尘脱俗，月色清凄，如水般流泻而下拢在他周身，似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我不由停下脚步呆立一旁，任寒风将一头青丝猎猎扬起，那冷冽之气穿透了我轻薄衣衫，我却无知无觉，周身寒意渐生，心间也似有隐隐的忧愁，抬眼朦朦望去，只觉我与他之间的烟波水雾竟是如此浩渺无垠，恍然间，仿佛隔了万里之遥。只见他微微侧过身轻声吟道：&ldo;野有蔓糙，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糙，零露襄襄。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rdo;我定了定神，故作不懂道：&ldo;盟主怎的还不睡？在此吟诗也不嫌冷得慌！&rdo;

他终于转眸望向我，却丝毫不理会我的话：&ldo;一个男子偶遇纯美清丽的佳人，一见之下倾心不已，为她着迷，为她沉醉，只愿今生与之携手，共续情缘，以期白首百年，生生世世相依相随。你说，这样的愿望可有实现的一天？&rdo;他的目光如此炙热而灼烁，仿佛含了深浓的情意，我的心顿然狂跳起来，有些狼狈地撇开眼：&ldo;我说过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别再妄想了！&rdo;他似淡然一笑：&ldo;这世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是，我竟不知，你心里的怨恨如此之深，既然他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伤了他们也苦了你自己啊，为什么不求个解释，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恩怨情仇再深再苦，你已离开三年，还不能放下吗？&rdo;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你一个外人在此胡说八道什么！我冷着脸说道：&ldo;今夜恐怕会有场大雪，盟主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别总想些有的没的，管好你自己要紧！&rdo;说罢我转身急步离去，只听见寒风送来他的低唤：&ldo;小桐……为何如此之难……&rdo;

他的话触到了我内心深处，那些我一直不愿去想的事，为什么我不肯原谅他们，为什么我一直放不下，我恨的，到底是他们，还是我自己？我迷蒙着睡去，一直睡到不想再睡，四肢绵软，才懒洋洋起身，推窗一看，外头白茫茫一片，竟真是落了雪！远处山峦与树木银装素裹，道道飞瀑如玉带高挂晶亮夺目，山岭峰谷都雪色皑皑，细密如绒的小雪正飘飘洒洒而落，周围一切皆静默无声，只闻雪花飘落的瑟瑟之音，一点一滴敲打在我心头。这正是寒最喜欢的飞雪呢！我不由欢喜道：&ldo;这雪下了一宿么？怪不得我觉得寂静无声，竟是一夜好眠！&rdo;月痕低低应了：&ldo;小姐，今日可要穿厚些了，可不比山下暖和。&rdo;我笑道：&ldo;有你们俩照顾我，又怎会冷呢？&rdo;樊落也是一笑，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裳铺在床头：&ldo;小姐，穿这件可好？&rdo;

我轻轻抚上衣领的貂毛，依旧是那般柔滑细润，而为我打来紫貂的人呢，却早已长眠地下。我不禁眼眶一湿：&ldo;好，就穿这件！&rdo;梳洗罢，披衣系带，淡扫蛾眉、薄妆轻画，我在镜前一个旋身，镜中姿容明艳照人，烟鬟雾鬓，眉眼微挑，唇边噙笑，一身苍国服饰更衬得我体态窈窕、风姿华众，这才是我该有的模样啊！

我心头微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三年穿的尽是云国的广袖宽衣，虽是翩然飘逸，可总比不过穿了十来年的苍国衣装啊。只见那领口低开，玉琅珠垂在胸前，那般光华逼人，更映得一身雪肤珠辉玉丽、皎皎出尘。我瞧了半晌才惊呼道：&ldo;哎呀，怎么连这个也露出来了？&rdo;我抚着玉琅珠有些不知所措，在云国的时候，衣襟较高，故而从来不担心珠子露在外头，如今回了山里竟有些不适应了。

樊落瞟了眼随意说道：&ldo;山上又无外人，小姐以前不都是这样打扮的么？&rdo;

我皱了皱眉：不是还有个杨严尘么，算了，反正我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看了个遍，如今就让他正大光明瞧个够！想到这儿，我脸上微微一热：这衣领开得如此之大，他要真想瞧那还不容易？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月痕说道：&ldo;小姐，这镯子镂金虽好，可玉质不佳，你戴着粗糙了些，还是褪下来换这个吧。&rdo;我听了略一缩手：&ldo;算了，这玉镯……我挺喜欢的。&rdo;念及他那双深情的眸子，我竟是狠不心来，如今想来，他当初说的话竟是句句都有深意啊，而我，又怎会那样傻，怎会视若无睹了那么久。可是，我难道真的不知吗，或许，我只是一直在逃避罢了。我从来都是如此，不敢回扩云山，难道不也是在逃避么？我垂头苦笑，却一眼望进月痕那黑亮的眸中，她似是一笑，蹲下身子替我整理衣衫，我摇了摇头：什么都被她看在眼里，身边有个这样聪慧的人也不知是好是坏啊。待樊落打理好我的长发，我满意地点点头：&ldo;走吧，先去瞧瞧轻鸾，再用早膳不迟。&rdo;

正要推门而出，月痕上前一步迟疑道：&ldo;小姐……&rdo;我见她欲言又止，便问道：&ldo;怎么了阿痕，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rdo;她不曾这样支支吾吾，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她与樊落对望一眼，便垂下头去：&ldo;算了，还是小姐你自己看吧。&rdo;说罢轻轻推开屋门，又立刻退到一边，我满腹狐疑，抬眼看去，门外霏雪盈盈洒洒，漫天飘荡，正是一派怡然景致，而甬道上赫然立了一个人影，却被白雪覆了一身，他纹丝不动兀自遥遥而立，仿佛已融入了这一片冰雪之中。我眯眼瞧了半晌，那熟悉的身影又怎会认不出来：他站在这儿做什么？看那样子怕是有些时辰了。正在猜测，樊落在一旁低声说道：&ldo;盟主刚过寅时便来了，请他至偏屋歇息，他执意不肯硬要立在院中……&rdo;我一听便来了火气，几步上前喝道：&ldo;喂，杨严尘，你没事一大早堵在我门口干什么，学人家程门立雪啊！&rdo;他终于有了反应，身上的雪抖落大半，缓缓回首，细长的睫毛已被冻成了缕缕冰针，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那深沉似海的眼眸依旧波光灵动。他在我脸上凝神许久，方才开口：&ldo;姑娘今日未早起练剑，轻鸾宫有练武场，可避风雪。&rdo;我一呆，他竟是督促我练剑来了，可到了扩云便是我的地盘，难道还需听你的不成？我不由蔑笑道：&ldo;大盟主，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还能由你指手画脚的么？你又非我师父，我为何要听你的？客人就该有客人的样子，别反客为主，欺到主人头上来了！哼！&rdo;我狠狠瞪他一眼，两袖一拂匆匆离去，月痕樊落紧随身侧，不敢落下半步。我走得匆忙，飞扬的雪花打在脸上生疼，而他灼灼的目光更是让我如芒刺在背，我知道他不紧不慢跟在后头：哼，我偏不回头！不给你个下马威，还以为这是你的梅鸿楼啊！嫌我这一路瞧你脸色还没瞧够么，上了山还敢如此，胆子还真大！我忿忿不已，直到进了风音堂才略有好转，好家伙，竟都在呢！我只朝慕遐与霄平点了点头，便坐到床边。她的气色确实好了些，尤其一双翦水秋瞳似又漾起涟涟细波：&ldo;音音……&rdo;

那娇弱的嗓音不经意间在我心湖划下道道波纹，我悲哀地发现自己竟还是对她狠不下心来。我探手搭上她的脉，又仔细嗅了嗅她吐出的黑血，心中有了几分打算：&ldo;我虽没见过这毒，却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是几种毒搀在一起而已，分而治之方可医救。&rdo;浮生惊喜道：&ldo;果真可治？&rdo;我得意地扬起下颚：&ldo;那自然了，我如今的本事堪于师父比肩，论医术也学了那老乌龟几招，再说这毒也没有多难，比那烟花三月可容易解得多了！&rdo;慕遐疑惑道：&ldo;音音，你见过烟花三月？那可是鹰山司徒檀的杀手锏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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