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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兮道:&ldo;林大人自幼有郡主教导,后又入宫得皇后栽培,自然比一般女儿见识广些,太子妃跟她多学些,他日可主持大局,母仪天下。&rdo;
苏浅浅点头道:&ldo;妾身知道了。&rdo;
燕兮望了望渐黑的天,又低头瞥见苏浅浅藏于身后的一卷书,道:&ldo;天色已晚,太子妃早些就寝歇息,孤也有事,便先走了,太子妃入睡前可把前几日背过的书再温几遍。&rdo;
&ldo;哎……&rdo;苏浅浅再欲解释什么,却见燕兮就这样转身走了,远处的宫人皆躬身行着礼,他那一袭白衣在一地的银杏里竟显出了一丝冷清,便是与这繁华宫阙都格格不入了。
也不知在树下怔了几时,苏浅浅忽听见耳边有杜衡的细语:&ldo;殿下,晚膳已然备好,请您移驾。&rdo;
苏浅浅只歪着脑袋傻笑摇头,喃喃道:&ldo;你说,在他心里……我是怎样的?&rdo;
杜衡不解,只急着跪下,怕苏浅浅恼了。
唯有一树银杏莎莎作响,风抖落一些便少了一些,盈着渐出的月光,有一种教人心疼心动的美。
&ldo;微臣以为,太子妃殿下有伯宣公公辅佐,主持秋宴早已不在话下。&rdo;庆云殿内,檀香袅袅,瑾姝放下茶盏,唇间轻笑,&ldo;前几日太子殿下专遣人送来一筐荔枝,竟说是赏下官的,下官还想,无功不受禄。今日既被太子妃殿下请进了宫门,便是为着这先禄后功的事来。&rdo;
苏浅浅今日依着燕兮的话,把林瑾姝请了来,只先把茶上了,却没想到是她先开口。这会儿竟不知接什么话,只尴尬得吃茶,&ldo;今日确实要请教大人……&rdo;
瑾姝也不兜弯子,只道:&ldo;昔日皇后殿下主持过秋宴,微臣有幸曾参与过一二,如今殿下的帖子既已着人备好,想来也没什么难事,只是……&rdo;
&ldo;只是什么?&rdo;苏浅浅皱眉。
瑾姝故意顿了顿,吊足苏浅浅兴趣,方才又道:&ldo;只是……微臣觉得,前几年的秋宴皆是皇后殿下主持,大气有趣、华贵雅致已是极尽,如今殿下再要出彩,只有别出新意了。如今金陵的郡主小姐们也都大了,只端端坐着吃茶吟诗,未免生分些。&rdo;
&ldo;那……依大人之见,该如何?&rdo;
&ldo;微臣拙见,前几日微臣的表哥从江南送来一船的螃蟹,不若捐给官中,殿下便在郊外找一只画舫,这金陵的夫人小姐们,也大多是爱吃螃蟹的,咱们吃蟹饮酒、赏菊成诗,岂不既热闹又有雅趣?&rdo;
&ldo;这自是极好的!&rdo;苏浅浅听瑾姝一说,已是心动了。
&ldo;微臣听闻,太子妃殿下甚喜听戏,不若再请一班戏子,在大家餐足时一艘花船从远处缓缓而来,引出一曲戏,倒也十分惊喜。&rdo;
&ldo;可是……那一船螃蟹……&rdo;苏浅浅眨着眼,心里已是馋得流口水,面上却尽量显得不自在。
&ldo;前几日皇后殿下还说,太子妃殿下一个人打理东宫已是不易,可皇后殿下身体不适,又不能常常体谅殿下。如今不过是一船螃蟹,也算是长信宫的一点心意。&rdo;
苏浅浅本就爱吃螃蟹、爱听戏,经瑾姝这样一描述,原本令她十分烦厌的秋宴,竟也变成了期待,恨不能快点上船,快点吃蟹、听戏。又见瑾姝已然替自己考虑得面面俱到,苏浅浅便顺理成章地把这秋宴之事全数托付给瑾姝了。
傍晚时分,苏浅浅蹬着一只五开光炫纹坐墩,探在柜子上寻了许久,才取出一只白玉银雕龙凤首饰盒。杜衡本在一旁帮着掸柜子上的灰,此时却看得呆住了,那盒子里也不过装了三支钗子、两对镯子、一只玉佩,却比她在宫里这么多年见过的任何一样都要好。
苏浅浅从中取出玉佩,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ldo;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嫁妆,昔日在江南时他们一直不给我看,来了金陵便由笑笑保管着,如今才是由我支配了。&rdo;
杜衡只低头欠身,不敢言,却忽觉发间一紧,伸手一摸,竟是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ldo;殿下!&rdo;杜衡不知苏浅浅把钗子插在自己头上是什么意思,急得跪下,&ldo;可是奴婢怎样了,殿下……&rdo;
苏浅浅倒也被杜衡的举止吓了一跳,忙劝道:&ldo;你快些起来吧,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本宫是想,如今身在金陵,身边本也没几个朋友,你素日里便待本宫极好,这钗子是母亲留给我的,便送与你,不过是表达本宫喜欢你的意思。&rdo;
&ldo;殿下……喜欢奴婢?&rdo;杜衡跪在地上,望着暖暖宫灯下笑意盈盈的苏浅浅,竟不像个主子,而只像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憨气可爱。
苏浅浅却忽一皱眉,绷声道:&ldo;你既收了本宫的礼物,便也算是答应了本宫,他日上刀山下火海,纵使万千世人难,也不负我,也要随我。&rdo;
杜衡闻言愣住,深深凝视着苏浅浅,过了良久,才汪着两行泪道:&ldo;奴婢生在贫家,入宫为婢,见的都是苦脸色,遇的皆是冷情人,唯有殿下,用我信我,奴婢……奴婢便是为了殿下,上刀山下火海,又如何!&rdo;
苏浅浅不过是玩笑话,却不料杜衡竟激动地出了泪,忙扶着她起来,劝道:&ldo;方才那些话,不过是戏里的唱词,你竟也当真,你如今是本宫的人,才不用上刀山下火海,只常常寻些新鲜的瓜果、精致的点心来,偶尔帮忙抄抄诗文、背书时帮我打浑便也要谢你了。&rdo;
那杜衡又忍不住扑哧一笑,又哭又笑地喃喃着:&ldo;殿下这么好……殿下……&rdo;
苏浅浅耐不住杜衡一副要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模样,忙又取出一支钗子道:&ldo;你若真这样,不若先帮本宫将这支钗子送给长信宫的林大人,再回来上刀山下火海,可好?&rdo;
杜衡这才蹭干了眼泪,接过那支钗子,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红木盒子,将钗子装好,才行礼退下。行至门外,从发间取下那支方才被插上的钗子,小心翼翼地拿绢帕包好了,置于怀中,便觉胸口一团热,直暖进了心里。
☆、052
十月初七,金陵城外西江上十分热闹。应太子妃之邀,贵族小姐夫人们皆会于一艘画舫上。
珠帘盈着辰光轻晃,苏浅浅站在画舫窗边,忽见珠帘后一行人款款而来,打先的那位,人未至,倒先调侃上:&ldo;本宫还道今年的秋宴没有了,正打算去行宫住几日,没想料,前几日巴巴地赶来几个小太监,竟是递了一张帖子。好巧不巧,明儿立冬,咱们今日行秋宴,倒非是迎秋贺丰年,反成了送秋迎寒的。&rdo;
知是湖阳县主卫清歌来,苏浅浅倒也不与她那口无遮拦计较,只摇头谢道:&ldo;东宫初次作小宴,准备得慌了,倒教众人好一番笑话,若非今日县主殿下赶来赴宴,这京中的夫人小姐们,哪个又会把面子卖给本宫?&rdo;
&ldo;你这话倒真是客气话了,咱们既知有长信宫的林大人坐镇,若是不来,他日,可还敢入宫觐见谁的?&rdo;卫清歌今日身着一件黑色貂皮小短袄,发上簪几只玫粉色牡丹宫花、斜插三支晃来晃去的金步摇,比往日显得更金贵、更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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