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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珠溅玉二十四39（第1页）

西北市井中，识木走街串巷，她从长安出来已经三月有余，这一路来，她有时沿着田间地头漫无目的地溜达，有时只是在河道边静静坐上一整天，看着人来人往。

她当时从长安出来后打扮成男子模样，却并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只是这么随心所欲，身上带着一些银钱，但她一向省吃俭用，并没有花多少。

途中识木认识了一位云游的高僧，天天受佛法洗礼，渐渐地，甚至抠出一丝禅意，开始学着高僧化缘——说好听点就是要饭，上到达官贵人，下至乡绅佃农都是他们化缘的对象，有时遇见实在穷困潦倒的人家，他们甚至要自掏腰包，没讨什么饭，反而倒贴了些银钱。

而上天向来喜欢开玩笑，见他们愿意倒贴，便又大手一挥，天降了一个落魄小公子到他们身边。

“一诚大师！这有个人躺在这里！好像饿晕了......乔楚恒？”识木将此人翻过身来，虽然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但确实是乔楚恒没错。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前两天北境刚刚下过一场雪，此人倒在雪地里，简直让人疑心究竟还有没有气。

“阿弥陀佛，既然识木你认识，就把他带上吧。”

乔楚恒是被香醒的，昏迷中的他总闻到米粥的味道，饿了几天的肚子忍无可忍把他锤醒，“唔......”

“你醒了？”识木听见声音，连忙过来，“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代替乔楚恒回答的是他的肚子，识木一听笑出声来，盛了一碗给乔楚恒，“当心烫。”

一旁的一诚大师看着这位恍如饿死鬼的男人，低头念了句阿弥陀佛，“这位公子是遇上什么事了？怎么会晕倒在路边？”

乔楚恒喝下碗粥才缓过劲来，他看着一诚大师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运气不错，一旁那位小哥......乔楚恒看着识木，一时间觉得这眼睛似乎见过，“你是......识木？”

“是我。”识木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乔楚恒不要暴露自己，随即也奇怪，“乔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身为太子居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可是他这段时间什么也没有听说啊，乔晟铭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识木一时间想了千八百种原因，乔楚恒支支吾吾，“呃，我是偷溜出来的，前几天把所有盘缠都花完了，已经饿了几天了。前两天又下了雪，我衣服薄，也不知刚刚是饿晕的还是冻晕的，要是没碰上你们估计就要没命了。”乔楚恒庆幸着。

识木：“......”原来和她也没分什么好赖啊！甚至比她还要惨。

乔楚恒反问道，“识木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识木这段时间跟着一诚这位高僧也算得了不少道，张嘴就来，“我当初还没进京就知道京城的生活有多么纸醉金迷，大家都是富贵人家，那些说书先生和有见识的老人们都说，在京城连地上都铺满黄金，后来等我去到京城，发现也并没有错到哪里去。只是再安康的长安路边依然有乞丐，我从前生活的边陲有人过的比那些显贵们还要快活。所以我想出来看看世道，永远活在羽翼之下什么也不会知道的，总要走遍万里城郭才能知道哪里的灯火米粮最好。”

“所以你也是偷溜出来的？”

识木：“......”

真是不讲究，她现在也算是浪子游侠里的一份子了，做的事能叫偷溜吗？这分明是闯荡和历练。

识木撇撇嘴，不想再多说什么，低头喝着自己手里的粥，朝火堆挪了挪。

他们为了方便照顾乔楚恒，找到了一件小庙，靠着一诚大师招摇撞骗，不对，是广结善缘，化来了一些米粮和盆碗，在庙里支起火堆煮粥。乡民们听说有人冻晕在路边，热心肠的拿出几件厚棉服，嘱咐识木把他好好裹起来，这大雪天的千万不要动出什么问题来了。

“阿弥陀佛，乡民有善心更是证明我佛慈悲，在这盛世之下给予普陀大众一个结缘的机会，贫僧不过是推动这份善缘罢了。”

识木因为跟着一诚大师已久，早就被浸染的差不多了，对于一诚这些行为见怪不怪，反倒是乔楚恒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后直接将一诚奉若神明，差点当场决定遁入空门皈依我佛，被识木好说歹说按住了，“我的祖宗，你要是当了和尚就完了。”

不过没有跨入佛门的乔楚恒决定以后跟着识木他们一起走，希望能多向大师学习，识木扶额，完了，乔楚恒白纸一张，天知道会学习成什么样......

这一次偶然碰见乔楚恒，时隔几月，一直仿佛心大如斗的识木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真的出来那么久了，她当时出了长安一路北上，因为去过江南于是想起李洛临行前提到的北国，花了好长时间到了这里——朔州。

朔州地处原北忻国，不过因为推恩的实施，现在的朔州似乎是北忻国国君的次子掌管着。因为南扼雁门关隘，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无数商队出西域都要途径此处进行整顿，所以此处商业发展的倒是格外不错，百姓看着也比北境其他州县富裕一些。

李洛的北大营大部分驻扎在丰州，但在北境所有边境地区都有一位副官带领一定的军队驻守，以防特殊情况。识木打听到，在朔州的那位副官正巧是她认识的——庞景。

所以自从来到朔州，识木还挺小心的，既然是庞景带的人，说不定会有之前见过眼熟她的人，万一真的被认出来上报到庞景那里，李洛一定会得到消息，那乔晟铭肯定就要知道了。不过幸好北大营那些人并不常出现在百姓生活的地方，只要识木不乱跑到他们的领域范围里，被认出来的概率不算大。

识木烤着火兀自出神，一诚大师喊了好几声都没听见，乔楚恒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才反应过来，“大师您说什么？”

一诚大师又重复了一次，“贫僧待会儿要去和曾经遇见过的一位施主见面，到时就跟着他的商队一起出西域了，可能要和二位就此告别了。”

当时遇到一诚大师的时候，识木就知道他的目的地是西域，只是没想到在这里就要分开，识木看着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来的雪，“这大雪天商队也要走吗？”正常情况下商队都会为了减少这种天气下的损失选择暂作休息吧？

“阿弥陀佛，这就不是贫僧可以左右的了，只是当初约定过，我必须得去赴约才行。”

识木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站起来，“我送大师过去吧？正好也让我见见世面，我还没见过西域这边的商队长什么样呢，据说是用骆驼运东西的？”

一诚大师笑了笑，十分坦然，“你既想去那便一起吧。”

他长了张很能唬人的脸，虽然隐隐有些挺胸叠肚的态势但至少目前面上不显，反而因为堆叠的双颊显得和那大肚子眯眼笑的菩萨有八九分相似，眼睛里含着浩然正气，头顶的光头映照出普度众生的佛光，倘若不是识木知道这家伙本质上就是个抠门和尚，真要以为是出世的高僧了。

乔楚恒一听，也跳起来，“我和你们一起去。”

“公子身体没事了吗？”识木一脸担忧，这家伙可是不知道在雪地里躺了多久呢，这么一会儿就又要出门挨冻，能受得了吗？

“没事，我已经暖和了，出去走走也能让身子动一下嘛。”

一诚大师听见乔楚恒这样说，也点点头，“那我们走吧，趁现在雪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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