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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低着头,遮住了眼底的悲伤和难过,绞着手指,缓缓的往下讲。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电影《台风》,大二时,石磊告诉我,你可能去了漂亮国,于是本科毕业那一年,我申请了很多次,面试了很多次,终于得到了出去做交换生的机会,听石磊说了那个你可能在的城市,我特意飞机倒公交,就想去看一眼,找一下,最起码知道你是活着,还是……死了。”
苏晏艰难的说出了这个字,他那个时候真的已经做好了沈伏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准备。否则怎么会四年不联系他呢。
“可是就是倒车的时候,发生了和电影一样的事情,但是我们没有陈子强一样厉害的救生员,也没有即使相互争执,却最后还是团结一致从车里逃生的队员。于是我就在那种摇摇晃晃的境地里,被人拿枪指着头,逼着当垫底。只要你不听话,就可以随时结束你的生命。”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逃出去,只有我,因为相对本国人来说,我长的瘦,但是“漂亮”,这是他们的原话,说只要出去之后陪他们玩儿一次,就可以救我,我当然是不愿意的。于是,我就被剩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逃出去,却丝毫不敢动。”
“等他们走了之后,我才自己从车里爬出来的,我就感受着那个车摇摇晃晃,随时能掉下万丈深渊的动静。你知道当我刚刚双手攀在山壁上时,公交车就轰然落在山底,而你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所有的生机都在你的两条手臂上的感觉吗?”
苏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微的比划着。两只手有些轻微的颤抖,那是他永远都不想再去回忆的一幕,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亡就会降临的感觉,真的真的非常难受。
“但好在,我在距离山顶不远的距离,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凹陷,我团一团把自己塞进去,却幸运的躲过一劫儿,山体滑坡和台风,都没降临到我这里来。在救援队来时,我全身的骨头都是僵的,浑身上下,除了眼睛,其他都不能动。”
苏晏甚至能清晰的想起当时灰蒙蒙的天空和父母同学染泪的双眼。
“我不该去找你的,不该去的,我后悔了,于是我放弃了你第二次。”
苏晏的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在地上溅起一朵小水花。
沈伏清忍了忍,没忍住还是紧紧抱住了苏晏,他不知道他的阿晏经历了这么多,还险些没命。
苏晏任由沈伏清抱着,继续说着:
“四年前,我刚博士毕业,拿着我的毕业证兴冲冲的给我爸看,想告诉他,我也可以在第一医院上班的消息。
“但当我走进医院时,正好看到一把刀子捅进我爸腹部,一刀又一刀,我的眼睛都是红的,看不到任何东西,除了那个人的动作,以及不断流出来的鲜红的血。
“我爸身上一共被捅了十二刀,十二刀啊!你知道吗?刀刀致命,甚至来不及留下一句遗言。后来我给我妈打电话时,我妈只问了我一句‘能不能不做医生了?’我跟她说,让我想想,等她回来我就告诉她我的决定,但很不幸,我妈坐的那趟航班飞机失事,机毁人亡,无一幸免,最后,我妈的尸骨都拼不回来,我自己一个人将我爸的骨灰和我妈的衣冠琢葬在一起时。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可是你怎么不在呢?怎么就不在呢,沈伏清。沈伏清,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不要你了!我放弃你了!这是第三次。”
苏晏就下巴靠在沈伏清的肩膀上,一点点说着,沈伏清紧紧的抱着他,此刻的苏晏脆弱的好像随时能散了,他感受着苏晏微微颤抖的身躯和脖子里冰凉的液体。
心疼的几乎无法呼吸,这些事,他一件都不知道,说什么感同身受,那都是屁,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哪有什么资格来说这样的话。
十年前的苏晏,只有十七岁。
大四毕业时,也才二十岁。
四年前时,也只有二十四岁。
在这么小的年纪里承担了本不该承担的太多。甚至有那么多次,自己本该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从未出现过。
“阿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办?阿晏,我不知道啊!十年前,我爸逼着我出国,还威胁我,说只要我敢联系你,联系你一次,就跺你一根手指,我知道他说的可能是假话,但我丝毫不敢去赌这一点点的可能。我太害怕了,我想你想得不得了,但我又一点儿也不敢去打探你的消息,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从四年前开始,我就给你打电话了,可是一直打不通,我去了你的学校,去了医院,问了一切能问的人,可他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也一样找不到你,这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阿晏,我告诉你这个,不是想反驳你,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放弃过你,我爱你,比爱我自己还要爱你。”
“所以你对我有一点点信心,好不好,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我,这次,从今往后,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分开我们,生老病死不能,天灾人祸也不能。”
沈伏清乱七八糟的说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像身体和灵魂分成了两部分,身体在抱着苏晏,而灵魂却跨过山川大海,去体会苏晏曾体会过的痛苦。
这天,沈伏清还是住在了苏晏家里,依旧是之前的那间房间,而苏晏则是住在了他爸爸妈妈的主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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